"注意到了。"桑代克回答道,"是件说不通的事,对吧 ? "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位警探说着跑到洗手台那边,然后满意地哼了一声,"说起来其实相当简单,瞧,"他很自鸣得意地看了我的同事一眼说,"洗手台上有块古细砂的磨砂皂,洗手槽里满是血水。你看,她想必是在那里洗掉手上和刀上的血--她一定是个很冷静的家伙--用的就是磨砂皂。然后,她在擦干双手的时候,想必是站在床头边,砂子就落在枕头上了。我想这够清楚吧。"
"清楚得令人佩服,"桑代克说,"你认为事情先后的次序是怎么样的呢 ? "
得意的警探四下环顾这个房间。"依我看,"他说,"死者在看书过程中睡着了,床边的桌上有本书,而烛台里没再别的,只有在插蜡烛的底座里有一点烧焦的烛芯。我估计那个女人悄悄地进来,点上煤气灯,把箱子和垫子放在床头,站上去,割断了死者的喉咙。死者想必是惊醒了,伸手抓住凶手的头发--尽管看起来好像没发生挣扎打斗,她毫无疑问地几乎是马上毙命。凶手洗了手,洗干净刀子,把床整理了一下,然后走掉。我想事情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不过她是怎么进来而不让人听见,又是怎么出去的,还有她去了哪里,这些都是有待查清楚的事。 "
"也许,"那位医师把被单拉过来盖住了尸体说,"我们最好把房东太太找来问问话。"
他另有深意地看了桑代克一眼,而探长则用手挡着嘴,咳嗽了一声。但是我的同事决定不理会那些暗示。他打开了门,把钥匙前前后后地转了几次,又抽出来仔细地检查过,再插了回去。
"房东太太就在门外楼梯口。"他说着把门推开。
于是探长走了出去,而我们全都跟出去听他盘问的结果。
"哎!戈德斯坦太太,"那位警官说着打开了他的记事本,"我希望你把你对这件事所知道的全告诉我,还有那个女孩子的事。她叫什么名字? "
房东太太现在有个脸也苍白、怕得要命的男人陪着。她擦了擦眼睛,用发抖的声音回答道:"那可怜的孩于,名字叫米娜·艾德勒,她是个德国人,大概是两年前从不来梅来的。她在英国没有朋友--我是说,没有亲戚。她在芬奇曲街一家餐厅里当女侍,是个很好、很安静、辛勤工作的女孩子。"
"你什么时候发现凶杀案的? "
"大约十一点钟,我以为她已经和平常一样去上班了,可是我先生在后院里注意到她房间的窗帘还拉着。所以我上楼去敲门,困为没人响应,我就开了门进去,然后我看到--"这可怜的人说到这里回想起那可怕的场景,突然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那她的房门没有锁上了?她平常都会锁门的吗?"
"我想是吧,"戈德斯坦太太啜泣道,"钥匙总插在里面。 "
"大门呢。你今早下楼去的时候是关好的吗 ? "
"是关着的。我们不上闩,因为有些房客回来得很晚。 "
"告诉我们,她有仇人吗?有没有什么人对她有怨恨呢? "
"没有,没有,可怜的孩子--怎么会有人对她有怨恨? 没有,她都没和人吵过架--没有真正争吵过,就连米丽安也没吵过。 "
"米丽安!"探长问道,"她是什么人 ?"
"那没什么," 那个男人急忙插嘴道,"那也不是吵架。 "
"只有点不开心,是吧,戈德斯坦先生。"巡官说道。
"只是为一个年轻男人做了点蠢事。"戈德斯坦先生说,"如此而已。米丽安有点嫉妒.可是那根本没什么。"
"当然,当然没什么,我们都知道年轻的女人常常--"
先前就听到的轻微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从上面的楼梯传到了近前。就在这时,我们看到了那新来的人出现在楼梯转角处。一看之下,巡官就像吓呆了似的住了口,受惊后的紧张沉默笼罩了我们所有的人。走下最后几级楼梯,向我们走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个子不高,却很结实,睁大了两眼,蓬头散发,带着惊慌神色,而且面色死白。她的头发是火红色的。
我们全部一动也不动,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如幽灵般出现的人向我们走来。但突然之间,那位便衣警探溜回房间里,随手带上了房门,过了一阵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他很快地看了探长一眼,把纸包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各位,这就是我们刚刚说到的我女儿米丽安,"戈德斯坦先生说,"米丽安,这几位是医生和警察。 "
那个女孩子轮流看了看我们所有的人。"那么你们已经看过她了。"
她用一种低而沉闷的奇怪声音说着,然后又加上一句," 她没死吧?不会真的死了吧?"她问话的口气既像哄骗,又带着绝望,就好像一个心神涣散的母亲见到自己孩子的尸体时那样。我心里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下意识地往桑代克望去。
令我吃惊的是,他不见了。
我悄悄地退到楼梯口,在那里可以看到门厅和走廊,我低头望去,看到他正伸手到大门后面的一个架子上。他和我四目相接,招了下手,我就在其他人不注意之时偷偷地下了楼。等我到门厅时,他正用卷烟纸把三样小东西分别包了起来,我注意到他的动作特别轻柔。
"我们不想看那可怜的女孩子遭到逮捕。"他说着把那三个小包放进他随身带着的小盒子里,"我们走吧。"他悄无声息地将门打开,在那里站了一下,把插销来回扳动,还仔细检查了门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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