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长衫”:“是,我昨天没来……我是安同志的同志刘同志,是他派我来接你走的。”
“安同志呢?”
“他在船上等你,就在那边,不远。”
“灰长衫”从阿炳手上拿掉桑树杆,要扶他走。
阿炳犹豫着:“我去跟妈说一声儿。”
“我已经跟你妈说了。”
“我妈同意我走?”
“同意。你妈说……安同志是个好人,她放心。走吧,阿炳。”
阿炳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等一等……”
“还等什么?”
“带上一捆柴火,我妈要烧饭的,我不能让我妈烧不了饭……”
“想不到阿炳还是个孝子呢!来,我帮你,我们抓紧时间。”
“灰长衫”弯腰去拿桑树杆,无意间从口袋里掉出一个打火机。
阿炳忽然惊喜地叫道:“三爸来了!还有安同志……”原来他又“听见”了。
“灰长衫”一听,丢掉桑树杆,摸出枪来。
安在天三人继续走,地上有一根枯的桑树杆,三爸上去拣了。
三爸:“这个阿炳要的,他每天都要带一捆桑树杆回家,这是他们母子俩每天烧饭必需的柴火,也是阿炳能为他妈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小茅屋边,阿炳扶着拐杖,愣在那里。“灰长衫”已经不见了。
安在天三人从屋后绕过来。
三爸:“阿炳今天起的早,是知道安同志要接你走了?”
阿炳:“安同志刚才在船上……”
阿炳其实是在陈述“灰长衫”的话,但安在天并不知情,把它当作问话,答道:“对,我刚下船。阿炳,我想接你去我们单位工作,你同意吗?”
阿炳:“我妈不是同意了吗?”
三爸:“那我们就走吧。”
枪口从桑树叶间伸了出来,黑洞洞的……
安在天和三爸去搀扶阿炳,金鲁生忽然挡在了他们的前面,拔出枪来,他的脚正好踩住了那个打火机。
桑树叶间的枪口“倏”地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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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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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鲁生把黑皮包扔给安在天,安在天刚接住,他已经飞一样地冲进了桑树林……
安在天从黑皮包里掏出手枪,顶上子弹,掩护三爸和阿炳,进了小茅屋。
金鲁生追着“灰长衫”,枝繁叶茂的桑树叶,被他冲撞得跟麦浪翻滚一样。
安在天举枪守在门口,三爸看着他,面无表情。安在天歉意地看了三爸一眼,三爸把眼神移开了,安在天重新把枪口对准了门外,四周静悄悄的。
阿炳问:“三爸,不是要走吗?”
三爸用很随便的语气回答:“金同志去解手,我们等他一下。”
阿炳:“他尿尿吗?”
“他解大手。”
安在天回头,感激地冲三爸笑了一下。
三爸假装没看见。
阿炳:“金同志是安同志的同志吗?”
三爸:“是。”
阿炳:“刘同志也是安同志的同志,他去哪儿了?”
在桑树林里,“灰长衫”跑不动了,他猛地停下,一转身,举起枪口——但是后面并没有金鲁生。他一迟疑,金鲁生已经从他的侧面一跃而起,用肘部下枪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将一把匕首挑向了他的喉管……
一股鲜血喷出……
金鲁生回到小茅屋,他身上溅了不少血。安在天迎了出来,和金鲁生像打哑语,用口型和手势配合着。三爸出来,他看到两人的样子,并没有表示出太大的吃惊。
三爸不露声色:“把我的衣服换上吧,我年纪大,穿了好几层。”
金鲁生:“谢谢。”
阿炳也出来了,嘻嘻笑着说:“三爸,金同志要穿你的衣服,他的衣服一定是被尿湿了。”
阿炳家,有妇女在帮阿炳妈收拾东西,她们把散放的衣服、被褥、香烟等打成一个包裹。阿炳妈抱着收音机从楼上下来。
一个妇女问:“收音机也要带吗?老沉的。”
阿炳妈:“要带的,这是他的宝贝。”
“阿炳妈,阿炳要走了,你舍得吗?”
阿炳妈眼圈一红,说:“我怎么能舍得?我和他相依为命二十五年,一天都没有离开过。他走了,这老屋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妇女赶紧劝她:“哭什么?阿炳一个残废人,能找到口饭吃,是你前生的造化,你感谢菩萨还来不及呢!再说了,管一时管不了一世,你总是要走到阿炳前边的呀……”
在弄堂里,一群孩子在村子里到处奔走相告:
“阿炳要走了!”
“快去看,不看就看不到了,阿炳要走了!”
三爸的老母亲装了个红包,硬是要塞给阿炳妈,她说:“阿炳是个好人,要走了,还是很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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