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_煮糖抽丝【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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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庆吉一反常态没有说话,视线依然望着山崖下的罂粟花田苦笑。

  半年前杀害何洪镜,把他沉下水沼的时候,没想到出现了两个目击者,恰好,两位同是何洪镜的孩子,是因为血缘关系的警示吗?也许。

  当阿汉出现在伐木场的水沼边的时候,他们一开始以为是别人,惊慌失措地蹿到树丛中隐藏了起来,发现是阿汉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天色还灰蒙蒙的,因为寒气的缘故,空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潮湿的雾气,阿汉没有发现他们,只是傻傻呆呆地看着被铁链困得结实的父亲在最后的挣扎中沉下去,许久才恐惧地大叫:“蛇,蛇,大,大黑蛇,咬了,咬了爸爸,救,救命。”阿汉先是焦急地望了望,希望有人出现在伐木场,但那个时候是早晨,没有什么人会那么早赶到伐木场,阿汉急得抓腮弄耳,最终自己走了过去,扒在水沼边中,尽力伸手去抓已经没入了水沼、只留下一只好不容易从铁链中挣脱却变得僵硬的父亲的手。

  很可惜阿汉够不着,阿汉喃喃叫着爸爸,一只脚跨进了水沼,眼看见势不妙,藏在一旁的人刚要冲出来阻止,或者是干脆把阿汉也塞到水沼里的时候,远处的雾里传来的阿桃的呼唤:“阿汉,阿汉你上这来了吗?何叔刚走,你是不是就不听话,不吃早餐就跑来开工了?阿汉?阿汉?”

  “阿,阿桃。”阿汉沾满泥浆的脚又缩了回来,看看越没越没的爸爸的手,再看看远方越来越清晰的人影,为难。而躲藏在一边的几双眼睛,也屏住了呼吸。

  终于,阿桃提着一个保温饭盒从早雾里走了出来,叫了一声阿汉,一眼就瞥见了水沼里的那只手,立场愣怔了。

  “阿桃,救,救,救救——”阿汉的爸爸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阿桃扔下带给弟弟的早餐,尖叫着逃开了。

  “阿桃,阿,阿桃。救救爸爸。”阿汉难过地吸吸鼻子,看着爸爸的手没入水沼消失不见了,喃喃:“爸爸,被,被大蛇咬了。黑蛇,咬了爸爸。”

  不知道是隐隐察觉到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还是因为害怕,阿汉缩了缩脖子,给自己壮胆一样长长地唉一口气,拍了拍弄脏的裤脚,再看看恢复平静的水沼面,悲伤地抹了抹眼睛,边离开,边回头不舍地望着水沼,直到瘦小的身子最后没入了雾里,消失不见。

  那以后,阿汉逢人便说,爸爸,在绿湖里被人咬了,可是,因为他的智商,还有冒充何洪镜从外地联系业务留在盛林的邮件商函,没有人相信他的话,从来没有。而阿桃大病一场,什么也没察觉。

  直到何洪镜的尸体浮出水沼,暴露在人们面前,阿桃才终于意识到半年前那个早晨,自己所看到的情景有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她冲到平远山盛林伐木场的水沼里,寻找真相,很不幸地,被她发现了当时被冲上来一半的铁链,眼看事态失控,于是他只好用装肉鸡的袋子捂住了阿桃的脑袋,直到其窒息而死,然后搬动尸体到山崖边,制造阿桃意外摔下山崖的假相。

  “林祖荫和胡长河的死呢?又是怎么回事?”

  赵庆吉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林祖荫吸毒后,把在伐木后的场地开伐为毒品种植场的事不慎说了出来,本来就因为木材走私而面临追缉的胡长河大概没想到自己的小舅子竟然狗胆包天,在背后暗算自己,罪上加罪,让本来就看不惯林祖荫的胡长河跟他吵了起来,结果,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

  林祖荫本人好吃懒做,进盛林完全靠连襟关系,却出半天工,不出一分力。随后便发现了采伐场的秘密,因此而要挟姐夫,胡长河又不敢对小舅子乱来,再加上毕竟有一层亲戚关系在那摆着,于是干脆地让林祖荫也入了伙。林祖荫当然答应。而后,鬼使神差地,林祖荫居然发现了伐木后的山地被开伐做花田的事,于是发现了毒品种植的事,考虑到林祖荫是胡长河的小舅子,有这层关系,他们更便于在盛林厂内的控制毒品偷运,再者林祖荫这种瘾君子,稍加引诱就被毒品控制了,于是以每周两次供应毒品的条件,很快地便让林祖荫做了他们的内应。

  三年前何洪镜察觉了盛林偷伐木材的事情,是林祖荫第一时间告诉了他们,而第一时间发现何洪镜的尸体浮上来的人,也是林祖荫,至于孙胜察觉树木滥伐,到盛林找胡长河理论的事,也是林祖荫泄露出去以后,三番思量后决定联手灭口。林祖荫这个内应可谓称职,却害死了两条人命。

  赵庆吉说到这里的时候,视线第三次从那片罂粟花田转移到了朱斯亮的脸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产生疑心的?我们应该做了很多混淆视线的事情,到底你还是发现了。”

  “不想让我发现的话,其实在那天血巷的时候就应该杀了我的。那天夜里袭击我的是你吧?你察觉到我开始追查何洪镜的死,于是开始注意我的行踪,甚至跟我到了庆云市的车站。随后等我回镇上的时候,便下了杀手,可是,我很奇怪的是,为什么你没当场杀了我?反而大费周章的布置血巷?只是为了让周家女鬼索要看坟木的谣传看起来更真实?”

  “那个时候只是想恐吓一下你,迫使你停手不追查下去。另一方面,当然也是你说的,用所谓看坟木的白皮松制成的家具的拥有者会因为害怕而到陶记退货,那样我就能顺利的取回那些有问题的白皮松了。而且,而且,我一开始没想过会杀人了,连害了三条人命以后,我就再也不想让双手染上鲜血。”赵庆吉摇摇头,看着自己的手,“确实地,杀何洪镜的时候,我心里觉得他活该,为那些他曾经对我做过的事,可是,把事情牵连到其他人身上,却不是我的本意。杀人以后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都像是站在泥潭里,越陷越深。世界上没什么纸可以包得住火的,现在事情揭露了,我反而轻松多了。”赵庆吉把手垂了下去,叹息,“不说了,不说了,说说你吧,你是怎么发现我可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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