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南渚面色一滞,一把甩开翻身下床,心头暗骂几声祸害。
梁宜贞笑了笑,亦跟着下床,越过他肩头朝门口探:
“坏人走了?”
“嗯。”
“为何会走呢?”梁宜贞偏头,“因为大哥做运动?”
“是。”
梁南渚面色不大好,只没好气地应声。
他行至案头,已三两下打好包袱。大叠的银票、日用梳洗之物、轻便衣袍,还有…
梁宜贞眼猛惊,噔噔上前:
“为何会有女子衣裙?谁的啊?”
梁南渚手微顿,侧头看她,勾唇:
“你管得着吗?”
梁宜贞撇嘴,不悦全写在脸上。
哼一声:
“我也回去收拾。我还有男装呢!”
刚举步,只觉后颈一滞。
这…熟悉的感觉啊…
梁南渚一手拽着她,一手扛包袱:
“这几套够你穿了!快走!”
原来,不是别的女孩子的,是给她的衣裙啊。
所以,自打出发他就一直带着?危急时刻,好带她逃命?
原来,他一直都在护着自己啊。
梁宜贞垂眸一笑,反身抱住他手臂。
又仰面:
“大哥真好。”
梁南渚凝眉。这幅样子,像极了她方才在床上一惊一乍没脸没皮的模样。
他撇撇嘴,抽开手臂: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不体面!”
说罢,又一把叩住她手腕,谨慎朝外行去。
…………
咯噔…咯噔…
车轮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小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越发空灵。
山野的路,比城里难行许多。尤其夜里,草木丛生,暗悠悠的,月色是唯一的光亮。
长草中的马蹄微顿,中年妇人目光凝了凝。
身旁黑衣人凑上前:
“大人,月黑风高了无人烟,动手么?”
中年妇人沉吟半晌:
“总觉得不大对劲。”
夜半出行,必然是察觉了什么,要趁着夜色逃命。
可这群人…为何慢悠悠的?
似乎故意在等他们,生怕他们跟掉了。
“晋阳侯府的人都离开驿馆了?”中年妇人问。
黑衣人应声:
“世孙与小姐、两个丫头一个小厮,连同二十府兵,都在此处了。大人,是时候一网打尽了。”
“等等。”中年妇人忽抬手。
又掐指一算:
“少了一个人…”
黑衣人惊。
中年妇人幽幽开口:
“他不是晋阳侯府的人,却是与世孙同路而行。”
黑衣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是说…苏家的小子!”
国子监的苏敬亭…他去了何处?
中年妇人一瞬抓紧扳指,目光死盯前方马车:
“车中人若不是梁世孙与小姐,而我们出了手…会如何?”
黑衣人微怔。
车中不是他们么?
思索间,中年妇人已调转马头:
“回驿馆!”
一声令下,行色匆匆,草丛翻起一片暗浪。裹了棉布的马蹄发出细小的声音,渐行渐远隐匿在暗夜之中。
前方的车马队伍遂慢慢停下,山间埋伏之人也收起刀剑。
车中一男一女裹着深色斗篷下来,似融在夜色中。
男子望向中年妇人离去的方向,缓缓揭下风帽。
侧脸明朗,一眼便知是心无杂念的少年郎。
他叹一声:
“但愿他们没事。”
女子依旧隐在斗篷中,戴了漆黑面纱,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她行礼道:
“多谢敬亭少爷仗义相助。世孙洪福,必定吉人天相。”
苏敬亭收回目光,落在神秘女子身上。
身姿亭亭,语态端秀,不知为何,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他方道:
“我自是为我兄弟,不足挂齿。小姐呢?你是阿渚的人?”
“不敢。”女子行礼,“敬亭少爷只需知道,我不是恶人。至于别的,恕小女子无可奉告。”
甘做替身,舍身救梁南渚兄妹,自然不是恶人。
那会是什么人呢?
苏敬亭笑了笑:
“我要带他们与阿渚汇合,小姐怎么走?”
女子看了眼晋阳侯府府兵,俯身一福:
“莫问来路,莫问去路。告辞。”
说罢转身,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敬亭追了两步,终究无果,只蹙了蹙眉。
逢春搂着熟睡的穗穗,从车窗探出头:
“敬亭少爷,快些行吧。过会子这丫头醒来找小姐,我怕劝不住误事啊。”
苏敬亭嗯了声,目光才渐渐收回。
阿渚啊…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你…又是什么人?
…………
山岭之上,月光发白。
神秘女子缓缓转身,见苏敬亭他们走远,方吐了口气。
丫鬟凑上来替她摘了风貌、面纱:
“小姐,敬亭少爷与世孙同窗多年,此番也算舍命相救。你的身份,连他也要瞒着么?”
神秘女子亭亭而立,一张文秀侧颜缓缓露出,正是杨淑尔。
她道:
“世孙未吩咐,半个字也不能说。”
丫头撇撇嘴,轻哼:
“世孙的话是圣旨么?”
杨淑尔凝眉,目光凌厉扫过,斥道:
“掉脑袋的话,瞎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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