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遂道:
“二婶母疼我我明白,只是长辈的东西我怎好争抢?这料子华丽富贵,宜贞孝中也用不上,心领了。二哥拿回去吧。”
“这……”梁南淮一脸为难。
别的理由便罢了,说起戴孝,他还真无法反驳。
梁宜贞看他一眼,又道:
“不过,到底是二哥的心意。回头二婶母裁过春衣,若余得些边角料子,烦替我做个荷包就是。”
如此一来,研究织造工艺的布样有了,不至得罪人,也不至框住自己。、
一举三得,甚好!
梁南淮讪讪,东西没送出去,这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只是,一想到母亲焦虑锁眉的模样,他就心下发麻。
见他额间冒汗,梁宜贞推了推:
“二哥……是在怪我?”
梁南淮一个激灵,忙道不敢。
他笑了笑,又一副捧人姿态:
“贞妹妹放心,荷包这两日便做好,回头花朝会时就能戴了。”
“花朝会?”梁宜贞好奇。
自己从前也过花朝节的。在坟场,与父亲、侍卫和古尸。
梁南淮微惊:
“怎么这也忘了?咱们晋阳侯府是川宁爵位最高的家族,照例每年都要举办花朝会的。广邀各府贵女才俊,一同赏春游府。”
这个习俗,梁宜贞在史书上读到过。
起先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勋贵之家积财腐.败,世家众人汇聚参观,有监督检察的意思。而后逐渐演变,便成了各地游春的盛事。
这样的盛况,梁宜贞还不曾见识过呢!
她一瞬变得兴奋:
“倒将此事忘了,是该用心准备一番。”
“不过,”梁南淮吞吞吐吐,“我也知道,你才与蒋家小姐闹了不愉快。那日难免碰上。”
梁宜贞却哈哈大笑:
“都是小事,我没放心上!”
梁南淮一愣。她心可真大!从前傲气刻薄,半分委屈也受不得,如今怎成这样了?
女人真是麻烦!
而梁宜贞觉得,眼前这个活人才麻烦!
…………
春到花朝染碧丛,啼莺声声,暖香阵阵,一年一度的花朝会果然热闹非凡。
晋阳侯府的亭台水榭早已站满了人。男子个个摇扇,女子无不簪花,青春洋溢,风流无边。
梁宜贞一身清素衣裙,因在孝中不宜张扬,于鲜衣环佩的人群中反倒出挑。
况且原主的皮囊生得极好,眉目清秀,是细水长流的美,裙裾飘然不落俗流。
有相熟的小姐们经过,遥遥看着她议论:
“宜贞一身清雅,倒也配得上竹簪一枚。”
这自是打趣她坑蒋盈一事,小姐们闻言,无不低头嗤笑。
“宜贞平日端着皇亲的架子,不想却是个爱胡闹的!”少女以团扇掩面,笑声透过扇面传出,比黄莺还好听。
一人附和笑道:
“整整蒋盈也好!你们是没见她的样子,听闻她而后反应过来,还说要砍了宜贞!”
“这也太粗俗了!”又有人忍俊不禁,“就这样还妄想进鉴鸿司呢!”
“人家有个好表姐,你有么?”有人酸道。
“我是没有啊!”少女摇着团扇,“你不也没有么?”
蒋盈隔着垂花门听了半晌,心头憋火。被梁宜贞当众摆一道,还是从未有过之事!
她行出垂花门,一双大眼直瞪着人群。女孩子们猛然一惊!可见不能背后说人!
“盈盈啊……”她们尴尬扯着嘴角笑,“我们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蒋盈一声冷哼:
“是也无妨!今日就叫你们看看,是她梁宜贞聪明,还是我蒋盈厉害!”
第二十四章 薛氏还是郑氏
说罢,蒋盈下巴一抬,径直去了。留下一群女孩子心下打鼓,毕竟蒋盈也不是好惹的主。
不过,这样的忧心没维持多久,女孩子们的注意力便全落在另一人身上。
只听院门人声嘈杂,女孩子们围了好几圈。
不必猜也知道——
鄢凌波来了!
他嘴笑挂着微笑,依旧白衣翩翩,云头手杖悬空握着,行路间自有一番温和从容。
女孩子们比在街上收敛些,不过唏窣议论,并未大喊大叫。
一来父母皆在,二来,鄢凌波离得更近,难免令人矜持些。
女孩子们心潮澎湃,世家的少爷们却多有不满。他们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每年都被一个瞎子抢风头!任谁也不痛快!
有人扯扯嘴角,摇着折扇:
“不就一个瞎子,有那么稀罕?”
“就是!成日里眼睛上绑条布,生怕人不知他眼瞎么?”
“我看眼瞎的是那些女孩子!”
……
“说谁眼瞎呢?”只闻女子尖利的声音。
男孩子们说闲话从不知避人,一转眼就见几位小姐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那神情,直要吃人!教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其中瘦高的小姐道:
“眼瞎又如何?你们几个倒是长着眼睛,还不如不长呢!”
“人家凌波少爷说了,绑条丝帛,是于人方便于己方便。路人知他看不见,也不会挤挤撞撞,省得人家心感抱歉!多贴心啊!”
……
双方争吵斗嘴不绝,高台上的梁宜贞只看得咯咯发笑,盐炒花生撒了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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