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尔凝眉。
事情闹大了啊…
正发愁,却听庭院中传来怒斥,似乎是黄夫子的声音。
四下猛颤,纷纷朝庭院落下目光。
…………
梁宜贞背着双手,下巴收紧,只挑眼看着众人。
夫子们围了大半圈,宽袍大袖,气势汹汹俯视她。
她深吸一口气:
“没什么可解释,就是我撕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自有担当
“都听到了吧?!”
黄夫子立马直起身子,广袖抖动,不住戳梁宜贞的方向。他本就生得瘦高,直立起更是骇人。
夫子们纷纷摇头,见梁宜贞一脸坦然,无丝毫悔过之心,直道孺子不可教也。
谢夫子凝眉,好一晌才道:
“宜贞,其中是否有甚误会?你与我讲,为师为你做主。”
梁宜贞抬眼看向谢夫子。
谢夫子白发苍苍,因着注视,眼角皱纹更深。她一脸忧心慈爱,是真不信自己如此顽劣。这是被她视作神仙的夫子,极其信任她的夫子。
不由得心尖一酸。
梁宜贞深呼吸:
“谢夫子,没有误会,就是我撕的。”
她遂将那日路遇歹徒之事粗略说了一遍,接道:
“而后还画之时,春卿少爷怪我弄脏了画,一时有了口角。学生一气之下,便…便撕了那画。”
谢夫子听罢,一口气顶上直往后倒。
王绍玉大惊,忙扶住,跟着向后踉跄几步:
“七娘,你悠着点。”
夫子们亦大惊,不自主倾身去扶。奈何太远,空摆了个姿势。
一时站稳,王绍玉蹭地冒火,吹胡子瞪眼努指梁宜贞:
“看你干的好事!糊涂啊!”
梁宜贞咬牙,担忧着趋前半步。又一顿,缓缓收回足尖:
“撕都撕了,能怎么办?”
撕都撕了?!
说得轻巧!
黄夫子气得跳脚:
“师长所赠,不说供起来,也总该好生珍视收藏,不忘桃李之恩。你却做这等糟蹋,还不知悔改!何止糊涂,简直大逆不道!”
众夫子的怒气亦被激起,纷纷怒目而视,抬手指责。
黄夫子上前一步:
“谢夫子,这等孽徒,您说怎么处置吧!”
谢夫子深蹙一下眉,撑着王绍玉站稳,看了梁宜贞半晌:
“你这孩子,一句认错的话也没有么?”
梁宜贞眸子微闪:
“认错…也于事无补。那画又不可能自己合二为一。”
王绍玉扶额,粗叹一口气:
“谢夫子让你认的是撕画的错吗?你以为你撕的仅仅是画?那是谢夫子对你的看重!你,是在挥霍别人的好意!”
黄夫子冷哼:
“我看,她仗着是谢夫子亲收的弟子,颇是得意,恃宠而骄。
不把咱们放眼里也就罢了。还不把王夫子放眼里,如今连谢夫子也说伤就伤啊!你个小丫头片子,敢是要上天么?!”
梁宜贞心头堵得慌,只紧绷唇角,并不言语。
谢夫子凝住她:
“恃宠而骄…飘得厉害啊。看来,当初真不该收你入门。若如旁人一般,正经考入鉴鸿司,是不是就不会养成今日的德性?”
谢夫子暗叹一声,闭上眼:
“教不严,师之惰。我没本事做你夫子。”
她无力摆摆手:
“去吧,爱学不学。”
去吧…
梁宜贞心头一沉:
“谢夫子…”
谢夫子别开头:
“咱们鉴鸿司也不欺负人。你爱留留,爱走走,只是别再说我是你师傅。我当不起。”
说罢摇摇头,由王绍玉扶着往内室去。
老人家拖着长裙,步履蹒跚,肩头微微抽搐。似乎…她哭了?
梁宜贞心头又酸又痛,一瞬红了眼眶。只觉一股酸楚顶上鼻尖脑门,憋着难受。
黄夫子衣袖一拂,哼声:
“小丫头片子,玩大了吧!”
许夫子打量她两眼:
“后悔了?晚咯!”
孙夫子朝她咂嘴:
“好的夫子,是用来请教进益,不是炫耀得意的!你还年轻,好自为之吧!”
说罢,一个接一个拂袖而去,摇头无奈。
…………
程机杼这里还揪着心,一步不停,飞身越过国子监的高墙。
此时正是上课之时,一路上也没几个人。除了溜猫逗狗,逃学玩耍的学生,她躲着他们,他们自也躲着她。
国子监比鉴鸿司大许多,回廊弯弯绕绕过了好几个,这才摸到某间堂屋。
她猫着腰探出小脑袋瓜。目光透过窗户,只见男孩子们正高声论学,分了几派,谁也不服谁。
定睛一扫,柳春卿果在其中。一身淡青纱袍,长发垂腰,坐姿就属他最不正经。
她呸了声,一把拍开窗户,大喝一声:
“柳春卿,给小爷滚出来!”
正要开口的学生蓦地咽回,一屋子的目光齐刷刷聚到窗口。
“一群臭不要脸,看你奶奶看!”程机杼翻身入窗,二话不说,揪了柳春卿就出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在众人都不及反应之时,柳春卿已消失不见。
讲台上的白须夫子也满脸茫然。
他摸着讲义,朝后翻过一页,淡淡道:
“咱们继续。”
适才要说话的学生蓦地回神,经此一遭,早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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