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得知那幅画被毁之后,不论是不是我撕的,都要栽到我头上了。
毕竟,当时屋中只有我、大哥、春卿少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人们早已先入为主觉得是我毁了画。而大哥是我亲兄长,春卿少爷又是他兄弟,不论他们谁来认,人们都不会信服。只会觉得是帮我顶包的。
只因他们顶包会将惩罚降到最低。鉴鸿司也管不到国子监是不是?”
一席话毕,程机杼听得十分认真,脑中缕了又缕,一团乱麻。
她所幸摆摆手:
“弯弯绕绕来害你,也不嫌麻烦!你到底得罪谁了?”
梁宜贞耸肩自语:
“我哪知道?大抵,活人就是这么麻烦吧。”
程机杼撇嘴:
“连是谁都不知道,小爷怎么替你报仇?”
梁宜贞与杨淑尔齐齐噗嗤。
淑尔摇扇道:
“程爷,有时候报仇不一定用拳头的。最好啊,让那人自己露出马脚。”
程机杼哈哈大笑:
“谁这么傻,自己露马脚?!”
梁宜贞托腮:
“飘着飘着不就傻了么?欲擒,故纵。”
程机杼啪地一掌拍桌子:
“这我知道,兵书说过。”
梁宜贞点头。
杨淑尔侧头看她,隐隐担忧:
“欲擒故纵自然是最好最彻底的法子。只是,要纵到何时呢?宜贞,”
她叹了声:
“谢夫子被你气得不轻。你再纵下去,便是那人落马,你不也占不着好么?两败俱伤,当心有渔翁隔岸观火啊。”
梁宜贞转头看她,握住她的手:
“多谢淑尔,我有分寸的。”
她对谢夫子的敬重,自百年后到百年前,自然更舍不得伤她。
况且谢夫子何等人也?王夫子一哄,大气一消,还能察觉不出蹊跷来?
“我会同谢夫子解释,但眼下不是时候。”她道。
杨淑尔只得颔首:
“你总是有你的主意。需要我们帮你什么?”
“淑尔师妹,”程机杼咂嘴,“我嘛,自然是擒到之后暴打那厮一顿。管他是男是女,做出这等龌龊勾当,打得他不认出天地君亲!”
“你说的哦,可别赖掉!”梁宜贞朝她伸出小指,邀她拉钩。
程机杼切了声,正要勾上,梁宜贞小指忽而一缩。
“等等,”她道,“我查出来是个美娇娘,你下不去手怎么办?”
程机杼咂嘴:
“女孩子哪这么恶心,一定是男的!”
杨淑尔掩面一笑,低声提醒:
“多半是女的。”
“你怎么知道?”程机杼一愣,垂眸看她,“又不是神仙!”
梁宜贞扯扯程机杼的衣袖:
“我也觉得是女的。你想啊,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谁能这么整我?
这套连环计,显然就是为了让我在鉴鸿司呆不下去,除了咱们满心嫉妒的同窗们,还能是谁?”
程机杼挠挠头:
“这样啊。”
不及反应,顿住的小指已被梁宜贞勾上。
她咧嘴一笑: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程机杼垂眸看了看勾在一起的小指:
“行!若真是女孩子,也丢咱们女孩子的脸。该打!就打脸!”
二人来回勾了勾,直到杨淑尔的团扇打下来,这才噌地缩回。
“莫玩闹。”她正色,“那人这回没将你赶出鉴鸿司,必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想想怎生应对要紧。”
“让她来啊。”梁宜贞下颌一扬,傲慢模样像极她大哥,只道,“你们别紧张兮兮的,一定要保证她能害到我哦。就让她飘,回头找个人山人海的机会,摔她个狗吃屎!”
程机杼嘚嘚咂嘴:
“宜贞,看不出你还挺狠的。不过…我喜欢!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是姐妹!”梁宜贞分辨。
“兄弟!”程机杼坚持。
梁宜贞看她一眼:
“好吧兄弟。”
…………
月上柳梢头,师姐妹三人用过饭也就散了。席间烫了一盅梅子酒,大半瓶都是程机杼吃的。
梁宜贞不过陪了三杯两盏。虽未醉,女孩子的面颊却微微泛红,目光比平日迷离,倒见出几分风情。
穗穗噔噔迎上来:
“小姐去睡吧,穗穗铺床去。”
“不急,”她拦住穗穗,“今夜月光正好,你把那方樟木匣子取来,我做些事。”
穗穗撅嘴,不情不愿:
“又要做那事啊!连着熬了好些夜,费眼又伤身。”
她背过身子,一叉腰:
“穗穗不去。”
梁宜贞摇摇头,越过她自取了来,又道:
“那你就去睡,长身体呢,别陪我熬。”
谁知穗穗今日倒倔起来,一屁股坐下,托腮撑案上:
“小姐不睡我也不睡,你看着办吧。”
梁宜贞扶额。算了,这丫头也熬不住,通常不到半刻就睡着了。过会子只好辛苦自己抱她上床。
她不再搭理穗穗,只步向书案。
狭长的樟木匣子打开,取出一幅精美卷轴。徐徐展开,竟是被撕作两半的《东京梦华图》。
此刻卷轴已合二为一,只是衔接处十分明显,油渍亦清晰的很。
梁宜贞从前跟父亲下墓,文物挖出来之后多少都需要修复,书画更是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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