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又道:
“对了小姐,我适才进来,见庭院外似有动静。”
杨淑尔哦了声:
“不用管。”
“不用管?”丫头怔然,“宜贞小姐出了恁大事,鉴鸿司上下都盯着咱们庭院。
再有个陷害什么的,岂不累及小姐?虽说不是冲你来,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况且,看那身形像是男子。”
男子啊…
杨淑尔掩面一笑:
“那就更不用管了。”
丫头凝眉:
“小姐这话何意?”
“有人心疼妹妹了呗!”她摇头笑笑,一面宽衣上床。
丫头一惊:
“小姐是说…是世孙?”
杨淑尔轻笑,食指放上嘟起的唇:
“我可没说哦。”
丫头讪讪:
“世孙这等孟浪。也不知小姐为何忠心至此!”
她撇撇嘴,又道:
“才经过宜贞小姐窗前,倒是安静得很。世孙来就来吧,一点儿声儿也不出,也不知兄妹二人在房中作甚!”
杨淑尔含笑摇头,朝她额间戳一指:
“多嘴多舌,且歇息吧。”
她哪里知道,二人早已不在屋中。躺在床上的,不过是睡得死沉的穗穗。
…………
前大理寺少卿墓室中,火把的光映上墓壁。光斑点点,却依旧昏暗得很,验尸便比平日更难了。
验过外层皮肤后,苏敬亭手握小刀片,自他下颌渐渐划下。
人死许久,血液早已干涸,可见的只是皮肉开裂。
他目光专注,握刀的手很稳,看似轻松,可额间的汗珠却是大颗大颗地冒。
“擦汗。”
苏敬亭唤。汗珠不能滴上尸体,会影响结果。
梁宜贞忙拿丝帕在他额头拭了拭。
梁南渚在一旁专注打光,不能太远,以免苏敬亭看不清;亦不能太近,怕火油滴上尸身。亦是个极费力气的活。
梁宜贞看他一眼,就着那张丝帕,亦在他额头沾了沾。
梁南渚微怔,余光划过她,心头一阵暖意。冰冷的墓穴,似乎也没那么冷。
一时深呼吸,更加专注打光,也不敢看她。
“你们看,这是什么?”苏敬亭忽道,手指拨开尸身被划开的喉管。
他屏住呼吸,镊子渐渐伸进去。
“阿渚,光不够。”
“再近就滴油了。”梁南渚手臂踟蹰。
“太暗了。”苏敬亭绷着唇角,“那东西细小,似丝帛,我怕取坏了。”
可小小墓穴中,哪里去找光呢?
这是最后一具尸身,最后一座墓穴。
若是再查不出东西,他们便会陷入瓶颈,而兄妹二人也将一直处于敌明我暗的尴尬境地。
一时急切,又强压着,不敢乱了心神。
“我有办法。”
梁宜贞忽道。
二人目光落向她。
梁宜贞颤颤巍巍自挎包中取出一面镜子,其上标了八卦方位,与寻常女子补妆的手镜大不相同。
“这是南镜,兼具司南与八卦镜的作用,故有此名。”她道。
但这到底是百年后才出现的东西,自己偷做了人后玩玩也罢,从未示人。
这是一个下墓人对历史的敬畏。
但此刻,兄妹二人的命就悬在这一具尸身上,却顾不得许多了。
“却是见所未见。”苏敬亭道,又转向尸身,“来吧。”
梁宜贞捧上南镜,因着镜面反光,的确亮堂不少。
苏敬亭忙碌一阵,镊子渐渐举起,其上挂着一丝碎布片,沾满血污。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内鬼(为天使大佬加更)
布片?
人的咽喉中为何会有布片?
“凶手的。”苏敬亭将布片摊在手套上,“这是少卿大人,在指认凶手。”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又紧盯着那块满是血污的布片。
所以,在此前的调查中,大理寺少卿并未手握证据。他放出风声,不过是为了引凶手来灭口,好一举缉拿。
奈何,真就搭上一条性命。
苏敬亭将布片摊至兄妹眼前:
“这才是证据。他奄奄一息之时,留下的证据。”
梁南渚微微颔首:
“他不仅要引凶手来灭口,还要引你来验他的尸。他了解你,他也知道,只有你可以让他再次说话。”
苏敬亭盯着那块布片,呼吸越发急促:
“他还知道,我认得这布片。”
兄妹二人蓦地怔住。
三人皆屏住呼吸,四下安静得可怕。
“是大理寺。”苏敬亭周身绷紧,“这是大理寺少卿的官服料子。大理寺…有内鬼。”
所以,他才会在重重防备的情况下被灭口。
倒戈一击,好计谋,好心思啊!
但大理寺少卿所指何人呢?
众所周知,官服的料子都是定制的,品级严格。哪级官员该用哪类料子,哪个官衔改用哪种纹样,俱是礼部登记在册,丝毫造假不得。
既如此,他为何又要生吞自己的官服料子?
梁南渚目光凝着那布片,沉吟半晌:
“新任大理寺少卿…是谁?”
苏敬亭背脊一麻,猛地向后一踉跄。
他怔怔抬眼:
“京城姜氏,姜云州。”
姜云州…
梁南渚心中喃喃。
新任大理寺少卿的任命暂未对外公布,直到仲秋之时才会上任。但姜云州的升任并非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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