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一幅铁面青天的模样。他本为大理寺少卿手下最得力之人,前任一倒,自是他补上。
论资历,论能力,水到渠成,谁也挑不出毛病。
“竟是他。”苏敬亭一口气堵在胸口,“我要去告诉父亲。”
他呼吸紊乱,一面走一面摘手套。
“站住!”梁南渚斥道,“你的证据呢?紧紧一块布片?便是你明白少卿大人的意思,苏大人也明白,但天下人呢?”
苏敬亭蓦地顿住。
梁南渚上前,将布片包好,递回他手中:
“老苏,这不足为信。”
苏敬亭握紧布片,眼中挣出血丝:
“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杀人凶手风光上任?!阿渚,大理寺危矣!”
“你别冲动!”梁南渚抓紧他手臂,“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
梁宜贞看着二人,虽不知姜云州是谁,却也觉出,此人并非善类。
她行上前:
“敬亭兄,既要抓蛇,那便不能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苏敬亭微怔,转头望向她。
方才想着少卿大人的死,一时热血上涌,倒没了理智。
这件事,便是告诉父亲又能如何?
对方是姜云州,也是影门。影门势力如此之大,未必与朝中官员没有关系。想动他们,非要有十足的证据不可。
一时冷静下来,三人遂将墓穴整理还原,才与苏敬亭分道。
…………
今夜月光清朗,兄妹二人踏在回城的小路。
小径杂草深深,周围树叶枝桠黑压压的一片,蝉鸣阴森森的,在四周回荡。若是独行,还真有些毛骨悚然。
“大哥,”梁宜贞悄悄靠近两步,“今夜的事你怎么看?”
梁南渚摇摇头。
前些日子下墓,总是无功而返,失落透顶。今夜有了线索,找到方向,心情反是越发复杂。
他又行两步,才道:
“有些麻烦。许多事老苏不知道,但咱们明白。
不论杀人的是不是姜云州,他跟影门一定脱不了关系。他此时升任大理寺少卿,说明皇上已经将手伸向大理寺。并且…”
“并且,”梁宜贞接道,“企图一手遮天。”
在大楚,皇权之所以受到限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理寺。
对于朝中大员的任免判罪,必须经过大理寺审核,不能凭皇帝一人喜好,否则有徇私之嫌。
尤其官员的罢黜、判罪,更是审理严格。
大楚建国初期,曾有官员因直言而得罪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定了罪。
最后案子交到大理寺,一番调查后,知是皇帝不善纳谏。不仅那官员官复原职,皇帝还自掏腰包赔了他好大一笔银子。
而后史书记载,传为美谈。
而如今,皇上在大理寺安插自己的人,便是不想再受约束了。
待姜云州做到大理寺卿,整个大理寺不都是皇上手中之物?想罢免哪个就罢免哪个,想定谁的罪就定谁的罪。
何止大理寺危矣?
晋阳侯府亦危矣…
整个大楚,危矣…
“时间不多了。”梁南渚似自语。
“是他慌了。”梁宜贞道,转头看向他,“他做贼心虚,他怕你。”
怕晋阳侯府,怕崇德太子遗孤尚在人间。
毕竟是偷来的江山,偷来的皇位,哪里坐得安稳?
梁宜贞接道:
“怕的人就会慌,会乱了阵脚。他越乱,我们的机会就越大。”
她忽握住他的手:
“大哥,我信你的。”
梁南渚手一紧,一股力量自手掌漫向全身。
他低头凝视她,指尖抚过她毛茸茸的额发,笑了笑:
“祸害,谢谢。”
梁宜贞一怔,被他盯得有些难为情。
她别开头,眼神飘忽闪躲,扯嘴笑笑:
“咱们是兄妹嘛,我信你是应该的。谢什么谢啊?”
“兄妹…”梁南渚喃喃,目光凝得更深。
他偏头,忽一倾身:
“兄妹啊…”
他一张俊脸靠近,梁宜贞只觉他气息直往自己面上扑,带着青草香气。
时而淡淡柔柔,时而霸道侵略。
她将头埋得很低,微微凝眉,忽觉酒气又上来,熏得面颊噌噌发红又发烫。
他凝她半晌,忽钩唇:
“妹妹…可不该这神情啊…”
他的话似软钩子,直往她心尖挠。她也不知为何,怎么今日被他撩拨得毫无回击之力?
一时懊恼,憋满一口气,脑门一顶,咚地朝他撞去。
梁南渚一把护住头,斥道:
“你属牛的?!”
梁宜贞也痛,自捂了脑门,撅嘴道:
“你再这样,我就嫁不出去了!”
他呵笑:
“本就嫁不出去。”
“你说什么呢?”梁宜贞白他一眼,“很多人仰慕我的。”
很多?!
他目光一瞬瞪来:
“都谁啊?我为何不知?”
梁宜贞耸耸肩,身子一溜便朝前面奔。
梁南渚一怔,抬臂指她:
“站住!”
话音未落,已然飞奔出去。
…………
回到鉴鸿司,梁宜贞才吐一口气。
这大哥,絮絮叨叨问了一路。本是一句玩笑,解释了不下百遍还是不信,真是轴得可以!
梁宜贞摇摇头,刚要进屋,忽觉氛围有些不对,猛地揪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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