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打你。”
程机杼暗自舒口气,这才挪着步子上去,撇嘴道:
“我才不怕你打,我光明正大我怕什么?!”
程璞鼻息哼一声,打量她两眼:
“你这回,有勇有谋,做得不错。”
什么?
没听错?
程机杼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程璞,只当她爹吃错药了。
“依你看,梁家孩子是可结交之人?”程璞问,这回正色许多。
程机杼稳住心神,方道:
“自然是。宜贞不仅学问好,待人也真诚仗义。爹以为我不喜诗书,就看不懂世情么?
鉴鸿司人模狗样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不干人事的也大有人在。我不稀得去装一团和气,倒是这同仇敌忾的义气更实在!”
“还有她哥,”程机杼接道,“从前不大熟识,今日一见,便知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杀姜大人之时,他半点不拖泥带水。拼杀之时亦十分有义气。可见,晋阳侯府是个好地方,教出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好。”
“行了行了。”程璞挥手打断,再容她说下去,只怕要将晋阳侯府夸到天上去,“你若欢喜,便交个朋友。我不管你了,后果自负。”
说罢衣袖一甩,踱步回房。
程璞将自己关了一夜,细细思量。今夜的事,阴差阳错将程府牵扯进去,再要摘开,以皇帝的多疑性子也未必信。
看来,下一步要怎么走,得重新合计合计。
他招手唤管事:
“明日挑些补品,给晋阳侯世孙送去。别提我,就说是小姐的心意。”
梁南渚若是个通透之人,醒后必会拜访。
程璞闭上眼靠在椅背,虎口撑开按压太阳穴。
太平的日子,远去咯…
第二百七十章 覃相
御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
值夜的小太监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轮到他们伺候皇上。而且皇上的情绪似乎不大好。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额间挂着豆大汗珠。
大理寺卿苏大人辞了皇帝出来,余光看他们一眼,只低头默然前行。
天色虽暗,却已有蒙蒙发白的趋势。他不打算回府,只在宫门外吃些早点,等待朝钟敲响,再次进宫。
正想着,一个挺拔人影迎面走来。
苏大人看见地面的暗影,朝旁边退开半步:
“覃相爷。”
宰相覃欢顿步,看他半刻,微点一下头,便朝御书房迈步。
覃欢的眼线遍布京城,今夜的事他早有耳闻。因着宫禁森严,他得到消息比皇帝还快一步。
心想着,今夜皇帝必会召他入宫,一路上已将事情过了一遍。
哪些人参与?他们是什么关系?皇上会问些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应答?
一一盘算,心中有了数,便越发从容。
见着覃欢,皇帝一瞬弹起:
“覃相!来,赐座!快赐座!”
他一急,小太监们更急,手忙脚乱搬了根太师椅。有退到后面。
皇帝虽急着赐座,礼数却不能乱。
覃欢恭敬施过礼,又道:
“皇上,臣在外边遇见苏大人,可是出了事?”
皇帝满脸懊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杜宾遂将苏大人的折子递给覃欢。
“你自己看。”皇帝撑在龙椅上,额头埋在手掌中。
覃欢大致扫了一眼。
苏大人所写,强调了大理寺与尸城,对几个孩子的事倒是弱化了。
覃欢心中暗笑。的确,谁会注意几个孩子呢?除了他们这样…
这样心虚的…
覃欢坐在太师椅中,沉吟一阵:
“皇上,这不是大事。”
皇帝微怔,额头抬起一顿:
“不是大事?”
他噌地站起:
“姜云州死了!影门没了!还有大理寺…大理寺…”
就要到口边的肉啊,就这么没了!飞了!
“皇上!”覃欢稳坐如山,语气稍稍重了些。
皇上微愣,始觉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这才缓缓坐回龙椅。
覃欢的目光淡淡的,细长眼睛眯了眯,方道:
“大理寺本就还未到手,就算到手…呵…这算不得损失,皇上什么也没少。至于影门…”
他顿了顿:
“从来不在皇上手中。”
皇上背脊一紧。
这样的话,也只有覃欢敢在他面前说了吧。当年他的老师,后来的军师,如今的宰相。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离不开覃欢。
皇帝四下看了看,屏退左右,连杜宾亦没留下。
靠上龙椅,才慢悠悠道:
“覃相这话,是何意思?”
覃欢慢慢抬起眼皮,按揉自己的指节,道:
“皇上不是总说,太后把你当孩子么?什么都不放心你去做。
可依老臣看,太后的不放心,倒是总给皇上添麻烦。太后,才更像个孩子啊。”
他边说边笑起来,像是师徒之间在说家常话。
皇帝凝他半晌,一颗心直往下沉。
覃欢说得没错,影门从来都是姜家在控制,牢牢掌握在太后手中。
如今太后事事帮衬自己,可若哪一日,太后不想帮衬了呢?别忘了,太后还有个极其宠溺的小儿子,他的亲弟弟——抚顺王。
真到那地步,影门就是个祸患,姜云州就是个祸患!
这才是给他添的最大麻烦。
皇帝忽觉炫目,猛扶住桌角:
“依覃相看,今日之事,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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