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贞回眸看她,女孩子拧着眉头,为难又焦急。
“松松,你自己说了算。”
覃松松垂下头。她心中一团乱麻,若真想得清楚,又何必问梁宜贞一句?
梁宜贞摇摇头,遂道:
“王爷,你这话说得太突然。不是还有几日才启程么?容松松想一想?”
抚顺王要走不走,看了覃松松一阵,终是应声而去。
梁宜贞又拉着覃松松坐下,只摸摸她的发髻,像个大姐姐。
“松松,你心里怎样想的?”
覃松松依旧垂着头:
“我不知道。去封地,的确是眼下唯一的出路,可我…我不知道…我是怕,还是恨…”
她挑眼看梁宜贞:
“宜贞姐姐,难道你不恨他吗?若不是他,逢春怎会入狱?又怎会遭受酷刑?”
梁宜贞绷了绷唇。
她怎么不恨他?!逢春伤得不轻,他还亲自抽过一鞭子呢!
她看向覃松松:
“松松,我恨不恨他,与你无关。你自己,在你的心里,你愿不愿意跟他走?你信不信他?”
覃松松一怔,缓缓抬起眼皮。
她默了半晌,才道:
“其实,我不讨厌他。当初在抚顺王府,我为谢夫子祭祀,他还送了件御寒的斗篷来。
本以为,我嫁到抚顺王府就是自生自灭的。可那件斗篷…我觉得…我在王府里不是独自一人。原来,也会有人关心我。”
“姐姐,”她一把握住梁宜贞的手,“那时,我很感激他的。
我想,我或许可以做个好王妃,替他照顾姜师姐,带着小侄儿玩。至少,不止是拖他后腿的米虫。我想,我或许是能够报答他的。
可是…”
覃松松抚上自己的心口,时至今日,依旧隐隐作痛。
她记得他狰狞的表情,记得那一脚踹得多么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可小胖子,本应是个善良的人啊。
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关心一个陌生人冷不冷,才会有那一件斗篷。
梁宜贞看着她,安抚一笑:
“松松,不着急,慢慢想。”
覃松松颔首。
那一夜,她只将自己关在屋中,真就端坐案前仔细想,只是越想越乱。不知不觉,竟昏昏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抚顺王每日都来看覃松松,嘘寒问暖颇是贴心。
人便是如此,心中一旦有了愧疚,做起事来就越发殷勤,越发小心翼翼。
覃松松就是转个身,抚顺王也能点头哈腰半日,大气都不敢喘。
梁宜贞日日瞧在眼里,也有些动容。抚顺王这样的人,玩世不恭惯了,没个定性,能日日守在一处已是难得。
那日她与梁南渚说起,只道:
“抚顺王对松松,莫不是真心的?”
梁南渚轻笑一声:
“大傻子与二傻子,挺般配的。”
“就你聪明!”梁宜贞白他一眼,“近来我瞧着,抚顺王也不像十恶不赦之人,反而有些憨憨傻傻的良善。怎么之前会对逢春挥鞭子,对松松下狠脚呢?”
梁南渚哼笑道:
“你也说了,是憨憨傻傻的良善,哪里分得清好赖?
抚顺王此前被姜素问蒙蔽,打逢春踢覃松松,就是他认为对姜素问这个‘弱者’的良善。
如今真相大白,他自然把他的良善化作了愧疚,全加在覃松松身上。”
梁宜贞颔首,倒也是这个道理。
梁南渚接道:
“我知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抚顺王那愣头愣脑的性子,仅凭这点愧疚,也能对覃松松好上一辈子。
覃松松若跟他走,可比留在京城好多了。”
被他一解,梁宜贞也豁然开朗。
当夜回到鉴鸿司,梁宜贞便拉了覃松松来问:
“你考虑得如何?抚顺王三日后就要启程了。”
覃松松咬咬唇,怯怯道:
“宜贞姐姐,我想过了。我…想试着信他一回。”
三日后,覃松松便跟随抚顺王的车驾出了京城,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封地去。
去了封地后,二人又闹出许多啼笑皆非的荒唐事。
比如,抚顺王觉得对不起王妃,要亲自为王妃挑男宠;王妃对男宠不满意,直接全踢到抚顺王床上…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但那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
自抚顺王与覃松松走后,京城也消停了一阵子。没有大案,没有八卦,百姓们吃喝拉撒睡,一如往常。
皇帝与覃欢也松了口气,对鹬蚌相争的结果十分满意。抚顺王被赶去封地,太后是彻底翻不起身了。
只是,接下来的事又让他们不得不打起精神,
鄢凌波入京了。
第三百三十章 动乱
鄢凌波此番入京,本是受户部传召,故而并未刻意隐瞒行踪。
只是,为防女孩子们追赶,倒也十分低调。
梁南渚私宅中,兄妹二人在厨房忙前忙后,正要为他们的凌波哥做一桌接风宴。
琉璃碗乘着剥了壳的虾仁,梁南渚淋上一勺酱油,又看一眼滴漏。
梁宜贞亦跟着看一眼,道:
“适才凌波哥差小宝来说,他安顿好后就来。看时辰,应是快到了吧。”
梁南渚目光落向她。
这家伙,不知在出什么神,手中的菜叶只摘了五六根。
他凝了凝眉:
“那你还不快摘菜!想让凌波哥喝西北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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