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只是,皇上春秋鼎盛,即使此时无子,如今后宫充实,早晚也会有。皇上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皇上叹口气:
“梁南渚已在洛阳称帝,朕再不立太子稳定人心,只怕会有更多叛变投奔者。覃相的意思是,借此压一压他的势头。”
杜宾颔首:
“既是缓兵之计,未出生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若似东陵王世子一般,年纪不小,资质也不错,日后倒会有许多麻烦。”
皇上安静听着。
杜宾顿了顿,又道:
“况且,抚顺王妃是覃相爷的小女儿。皇上信任覃相爷,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信任覃欢…
皇上微微抬起眼皮。
是啊,自己是太信任这个宰相,这个老师了。以至于他说的任何话,自己想也不想就全盘接受。
覃欢哪里是要为他立太子?他要立的,是他的外孙,他要这个天下和覃家扯上关系!
真立了这个太子,天下是要姓覃么?
他乍一声闷笑。
其实,也不用等到立太子时,从自己登基以来,天下不一直姓“覃”么?
覃欢一手策划了天眷政变,一手扶他坐上皇位,也一手替他掌管江山。
他这个皇帝,不过每日吃喝玩乐,当真是好轻松啊!
可如此,还配为一位帝王么?
正因如此,才会有梁南渚这样的人层出不穷吧…他们在一点点吞噬他的天下,大好河山,本该是他的啊!
“杜宾,”他深深凝眉,“传礼部尚书,朕要拟旨。”
杜宾微怔。
还要立太子么?不应该啊…
皇帝冷笑一声:
“抚顺王不是请旨册封世子么?朕应了他便是。呵,即使是个女孩子,又如何做不得抚顺王世女?
朕这个弟弟荒唐,是天下皆知的事。权当逗天下人一笑吧。”
杜宾应声。
皇上这样做,哪里是因着抚顺王?分明是给了覃欢一个响亮的耳光。
抚顺王世女?亏他想得出!这不是明摆着羞辱覃欢么?
杜宾不再说话,默默退了出去。
转过宫墙角落,他忙给小太监递了张纸条,其上是密密麻麻的暗号。
…………
深夜,洛阳。
梁宜贞一手握着京城传来的暗号,一手握着覃松松的报喜信。
她眉头深凝,已沉默了好大一阵子。
梁南渚缓缓步至她身后,在女孩子肩头轻轻披上一件斗篷。窗外是鹅毛大雪,屋中灯火微晃,暖炉飘出袅袅白烟。
“世子…”梁宜贞喃喃,“抚顺王世子…阿渚,松松还浑然不知,自己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已被人利用。”
梁南渚搂紧她:
“好在,不是太子,对不对?杜宾是个有办法的人。”
梁宜贞颔首。
她不敢想象,若真是太子,日后自己与松松还能相见么?
一旦封了太子,日后不论谁主江山,松松一家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苟全性命,只怕也终身不得安宁。
她握住梁南渚的手,垂下眼眸:
“松松是个可怜人。自打认识她,她便不停地被人利用,便是离开京城也免不了遭人惦记。
阿渚,答应我,日后不要为难他们,好不好?
松松顶不容易的,除了抚顺王,她一无所有。”
梁南渚回握她的手,点了点头:
“有你这位同窗,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
梁宜贞不语,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要入京了。”
“是。”梁南渚眸子凝了凝,“再等等,时机,很快就到了…”
他呵出一口气,凝成白烟。
天气越发凉了,即使屋中熏着暖炉,依旧能感到透窗而来的寒意。
寒至极处,也快回暖了吧…
他看她一眼,下颌递上她的发髻。
大半年了,可每每看着她,时光仿佛从未更迭。她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梁宜贞,那个对历史无比敬畏的梁宜贞…
那个一路陪着他,并且会一直陪伴下去的梁宜贞…
…………
“世子?!”
覃欢一怔,咚地搁下茶盏。茶水晃荡,撒了一桌。
他向管家挥了挥手:
“下去吧。”
世子…只是世子啊…
覃欢凝眉。
若皇上明白他的用意,应册封太子啊。若皇上没明白,抚顺王荒唐的评请求,他应是置若罔闻啊。
为何…是世子呢?
不对!
覃欢心头咯噔一声。难道说,这个世子,是册封给他看的?
皇上…是在拒绝他的提议…不,不止这样,这是种羞辱!
龙椅上的孩子,那个无助的乖学生,已经不信任他了么?
他以为,自己是在觊觎皇权?要给个警告?
“这孩子!”覃欢无奈摇摇头。
“来人,”他唤道,“备笔墨。”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皇宫,大殿上已密密麻麻站满了百官。
皇上打个呵欠。
大清早的,做个皇帝也不容易啊。
他举目四顾,正想看一看覃欢的反应。
“覃相何在?”他蓦地一愣。
副相上前一步,施礼道:
“皇上,覃相告假。”
“告假?!”皇上撑住龙椅。
副相波澜不惊,只道:
“是。皇上,覃相爷年老,身子不适,已唤了太医前往相府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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