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心一瞬提到嗓子眼:
“诊治后速速来报。”
话音未落,他又猛站起:
“朕去看望。”
副相一愣,四下百官亦愣住。
“朕…”皇上顿住,犹疑片刻,又缓缓坐下,“朕想起还有要务处理,还是等太医的消息吧…”
四下面面相觑。
皇上的表现太反常了…不止皇上,还有覃相…
一切都太反常了!
第四百零九章 称病
下朝后,官员们压低了声音纷纷议论。皇宫大道上只听见他们叽叽咕咕的声音,旁人却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十三年来,覃相头一回告假啊。”
“我记得,覃相爷从前生病,抬着病床都是要上朝的!”
“究竟是什么病?来势汹汹到这样严重的地步?”
“只怕是心病…”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别说了,出宫吧,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做。”
……
官员们的议论自然也都传到相府里。但覃欢在乎的不是他们,而是皇上的反应。
他披了件鹿皮裘袄,对着窗外雪景悠闲煮茶。窗外白梅晶莹剔透,沾了未及融化的夜雪。
许久没有如此悠闲了。似乎做一个颐养天年的老人家也不错。
副相垂手立在一旁,面色却不似他一般轻松:
“相爷,许太医已回宫复命了。至于相爷的病情,您放心,许太医是下官故交,一定为相爷打点妥帖。”
覃欢微微颔首。
其实,许太医要怎么说,他是不在意的。他与皇上亲密无间,有没有病,皇上心里怎会没数?又何须一位太医的证词!
“皇上没说别的?”覃欢问。
“皇上本想来探望相爷,”副相道,“最后却还是坐下了。相爷,您确定要病下去么?皇上这样的反应,下官不觉得是件好事。”
覃欢笑了笑:
“本官病入膏肓,哪是一日两日便能见好的?明日若真好了,岂不是便宜了姓许的太医?”
副相一愣:
“许太医?”
“头一日本官还脸朝会都不能去,第二日便恢复如常,世人岂不要奉他为神医?”覃欢咯咯笑。
副相倒吸一口凉气,寒意从心底冒气。
覃相爷啊…还从未笑得这般平易近人…事若反常必有妖,越发让人毛骨悚然。
覃欢接道:
“许太医与本官非亲非故,倒犯不着便宜他。倒是…可以便宜你。”
副相心头咯噔,额间大颗的汗珠直往下滴,脚下一软险些站不稳。
“覃相爷,下官…下官惶恐。”
“我累了。”覃欢吃口茶,“来,我交给你一封折子,替我呈给皇上吧。”
副相屏住呼吸,颤颤巍巍接过折子。
…………
黄昏。
御书房。
杜宾立在皇帝身后,搭一眼被他仍在案头的折子。
“他是什么意思?!”
皇上激动地点着折子。
副相在下面垂着头,只道:
“覃相爷说,他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还望皇上体谅,许他…许他辞官。”
皇上焦急又无奈,似热锅上的蚂蚁:
“别跟朕扯这些!”
“你说!”他指向副相,“覃相是不是生气了?朕不是故意不去相府探望,他也知道,如今军情紧急,朕也有要务要处理啊!总不能…”
他一顿,靠上椅背:
“总不能每回都仰仗覃相出主意,朕这个皇帝…就干看着吧?!”
“回皇上,这些覃相爷都明白。”副相道,“覃相爷说,皇上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老师手把手辅佐的孩子。既然皇上有心,也有能力担起大楚的重担,他也该颐养天年了。
覃相爷还说,皇上能有此心,他很是欣慰。”
“此心?”皇上凝眉,身子前倾,“什么心?他以为朕有什么心?难道说,覃相以为朕不信他了?
可朕只是忙,只是忙…老师他这样做,是在怪朕吗?”
“皇上,臣惶恐。”副相打断,施礼道,“覃相爷绝无此心,也不敢有此心。他只是病了,只是老了,皇上。”
“不。”皇上摇头,“他说过,要替朕看好江山,只要朕想依靠,他就会在身边!老师不会让自己老,更不会让自己病!”
“但皇上有要务在身,皇上,您已经不需要覃相爷了。不是么?”副相施礼,告辞后退。
眼看就要退到门边。
“朕去探望!”皇上噌地起身,“副相,你去等着。朕随你出宫。”
副相的头垂得很低,唇角扬起丝丝笑意。
覃欢好一招欲擒故纵。皇上啊,果然还是离不开覃相爷的。
见他出去,皇上又向身后的杜宾道:
“你还站着作甚?没听朕说备车么?!”
杜宾立着不动。
苍白的脸,锋利的轮廓,冰冷的神态,像个活死人。
“皇上,”他道,“不是还有要务么?以后也会有很多要务,皇上不管了么?”
“覃相要辞官?!还管什么现在的要务、以后的…”
皇上蓦地顿住。
以后的要务…
自己这一去,是向老师缴械投降。这意味着,以后也要听他的了吧…不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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