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昇羞涩道:“我变了这么多姊姊都能把我认出来,实在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打了个颤,默默偏头看了一眼身边正低头看公文的濯瑞。
“实在是什么?”一寸春好奇道。
寅昇缩着脑袋道:“没什么,没什么……”又偷偷看了濯瑞一眼。
一寸春奇道:“你看他干嘛?”
濯瑞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面色十分不善。
寅昇干笑道:“那什么,姊姊啊,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去毕宿点一点战备,你和我表哥先聊,你们先聊。”说罢就跑出军帐御风向毕宿跑了。
濯瑞将手里的文书翻了一页,丝毫没有与一寸春说话的意思。
一寸春站在原地自己晃悠了一阵,见濯瑞一直盯着公文看,连个眼角都没分给自己,顿觉无趣,折身准备掀帘出去。
濯瑞终于出声叫住她:“你做什么去?”
一寸春道:“看你好像不太想搭理我,出去转悠转悠呗!”
濯瑞将公文合上,沉声道:“在朱雀域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她不答,一脸漫不经心。
两厢沉默良久,濯瑞重新展开公文,提笔批阅,同时冷冷道:“我也是糊涂了,你上赶着挣战功出风头关我何事?你我同僚一场,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偏要来这儿送死我也拦不住,倒不如给你指个去处,让你圆你的心愿去!”
随即叫来随侍仙官带一寸春到中帐去挂名分配军务——分到先锋昴日鸡军中。
一笔一划在玉牌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她面上笑眯眯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第零世 一寸春(九)
二十三
一寸春在白虎域待了几天后,这才晓得为何战起两方,勾陈大帝却只亲自坐镇梼杌战场。
按辈分算,穷奇是梼杌叔伯辈的,可是比起梼杌,穷奇之凶恶却远远落了下成。
身在昴日鸡军中,一寸春日日枕戈待旦,几天便消瘦了一圈儿。寅昇随毕宿的仙官到前线押送战备时碰见她,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大跳,当即就要请调令到参宿去见濯瑞,却被一寸春拦下。
她虽清减不少,精神却很好,眼白上虽覆了些许血丝,目光却清凌凌的——这副模样倒是比她在红鸾星上无所事事时好多了。
“小寅昇,你可省着点儿见你表哥的机会吧,小心战后有人参你与他上下勾结,以权谋私。”她道。
寅昇嘟囔道:“濯瑞表哥也太心狠了,怎么能让姊姊你到前线来冲锋陷阵……”
她哈哈笑道:“行了行了,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夫人呢!哪能事事照顾?我们不过是比较谈得来的仙僚罢了,他还能给我安排个清闲差使不是?”
寅昇翻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若真心想白捞战功,濯瑞表哥会不给你想法子?”
一寸春的笑僵了僵,她拍拍寅昇的肩:“我这人就想一出是一出,难说赶明个儿就不想在这儿耗了——这事儿你就别挂着了。”
寅昇哼哼唧唧两声,瞟着四围见没人注意这边,便摸出一张信笺快速塞进一寸春手心:“我表哥给的。”
一寸春有些意外,默默将那小笺收进袖中。
远远的,有人叫寅昇的名字,寅昇连声答到,小跑着过去了,一边跑还回头对一寸春道:“姊姊你多保重,我先去了,下次押送战备我还请往昴日鸡军来。”
她笑着挥了挥手:“你小子行了,赶紧去吧,别耽误正事。”
入夜,一寸春坐在窄窄的行军床上,卸了战甲,散了头发,将红鸾星灯放在床头。
星石透过纱一样轻薄的灯笼纸,散着略带绯红的星光,衬得整个星灯如同一捧寒樱。一寸春提着一管细细的兔毫,斜倚在床头,在灯笼上涂涂画画。
她此举纯属打发难得的一点空闲时间,想到什么便画什么。于是,八面玲珑的灯笼上一面是虫鱼鸟兽,一面是笙箫琴瑟,一面又是羽衣飞天……
画完,一寸春提着灯笼在手中滴溜溜的转,星光摇曳,最后,停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俊秀少年坐在树下捧卷的侧影。
她望着画中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侧脸……可惜碰到的只是一张纸。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星灯放在一边,仰躺在行军床上。去了护腕的袖中掉出一枚小笺,两面空白,一字未写。
他也无话可说。
她将那小纸片儿拾起来捻了捻,对光看了一阵,还是坐起来将它收进自己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珍宝匣中去。
珍而重之。
合上匣子时,小锁“嗒”地一声响,却没能盖过帐外极轻的脚步声。一寸春收起匣子,将帐帘挑起一点点,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一闪而过,当即不动声色祭出魂剑跟了上去。
二十四
远处那人身穿深红战甲,应该也是朱雀域分过来的战将,只是行止间探头探脑,旁人一瞧就知道他铁定不是去做什么好事。
一寸春跟着他出了驻地,来到裂渊边。
等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倏地出现在裂渊的另一边,大大的兜帽将他的头脸遮了个严严实实,看不见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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