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熟悉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良久,盛和赦抓住□□,低叹一般,“这世界上还是有这么多无法预料的事情。”
“不过,是你的话,也许已经在预料之中了。”
对这样的局面,盛和赦并未感到太多的意外,这条漏网之鱼,曾被他划为朋友的一员,不曾防备过的人类,正如自己所期望的死亡一样,对方同样在寻求着自己的死亡。
这是,只有彼此才会明白的心情。
那双从未沾染过血腥的手,在面临难以描摹的数重拷问下,取走他的性命,也无异于是一场自杀。
饶恕,是死,复仇,是死。
这条路,无从生还。
既然如此,就快一点结束吧。
枪尖刺向云端,没有反击,只有一味的闪避与后退。
穿过露天回廊一层层的塔柱,退至主塔的平台上。
开阔的视野,站在这里,几乎能俯瞰全城。
站在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靶心。
□□再次刺向云端的喉咙,缠绕着跳跃的火焰,在漆黑的夜空中舞成一条燃烧的长龙。
云端避开,这次没有再退后。
不再是直来直往一往无前直取要害的攻击,灵巧的身姿轻巧绕过袭来的火焰,仿佛忽然,从背后出现,手肘贴上缺乏防备的脊背。
轻轻一击。
失去平衡的身体跌落地面,不甘心地回击,火焰的□□从最耀眼的枪尖被劈开,在接触到云端的剑后,不受控制地逸散成漫天的星火。
剑尖轻轻一划,指向盛和赦的喉咙。
血液缓缓滴落,冰冷的感觉,在皮肤上划过。
剑身上,绘成古老复杂的图案。
持剑的手掌,无名指间交托了信仰的银戒微闪着流光,衣袖在夜风中鼓动着不平静的内心。
温柔的眼眸中,藏着深不见底的争斗,静静直视着盛和赦。
盛和赦张开口,嘴角是不可思议的弧度,一声轻笑,带着一丝向往的解脱,“杀了我吧。”
一瞬间的犹豫掠过云端的眼底,他闭上眼睛,抬起手,用力。
“铿——”
剑身钉入坚硬的石面。
“我不会杀你。”
云端说。
寂静的黑暗,枪声响彻夜空。
高速旋转的子弹贯穿身体,瞬间崩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
血花染透白色的衬衣,从指缝间无可控制地溢出。
一抹错愕几乎是同时出现在祁莳和盛和赦的脸上。
云端抓着腹部的伤口,摇摇晃晃跪倒在花岗石的地板上。
看不见的黑暗中,纳撒尼尔拦住了准备上前的卡洛迩。
“你……”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瞬间的时间里。
良久,盛和赦只能说出一句不成意义的质疑。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别人杀你。”
云端的声音平静得如同骤歇的晚风。
“杀了你也无济于事。”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抬起头,不再犹疑,不再争斗,从心底笃定的坚定,填满眼眸整片的温柔。
盛和赦微微怔住,片刻轻笑出声,他的目光从云端身上移开,仰头望着澄明的星空,“你……要做我的神吗?”
云端伸出他的手。
——你会怎么做?
——舍己身,取己血,烹己骨,供二子食。
“那我就告诉你吧。”盛和赦说。
空旷的街道,空旷的广场,空旷的夜晚,伫立几个世纪之久的教堂用旁观者的眼默默注视着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月色下模糊的身影站起来,纵身跃入黑夜之中。
“喂!”卡洛迩目光在主塔上孤单的身影上掠过,转身追上了盛和赦。
“我们也走吧,佩沃斯殿下?”纳撒尼尔扭头招呼道。
“真是不可思议。”白发的老者感叹着,“人类的大胆总是超出我的意料。”
“啊,好像是这样呢~”纳撒尼尔笑道,“不过终究是假的,不是吗?”
没有悠长的生命,拥有再强大的能力又能做到什么?昙花一现的美丽,正是对天才的赞美。
也是对天才的亵渎。
“走吧,纳特。”
“好的好的~”纳撒尼尔跟上佩沃斯,追赶上卡洛迩。
匆匆一瞥中,一条漆黑迅捷的身影风一般在教堂的彩窗间攀爬跳跃着,四肢轻盈地落在主塔上。
蕾伊茜跳下威弗宽厚的背部,匆匆忙忙跑到云端身边,细嫩的手掌在碰到云端身上的鲜血后,微微缩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明白流血的意义。
当流血的人,是自己所担忧的人。
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呆愣了片刻,蕾伊茜猛然抱住了云端,惶然,不安,担忧,恐惧,无从表达。
“……”云端轻轻推开蕾伊茜,扶着兑站起来,“你们回去。”
“……”小小的手掌抓住他的衣角,语气是早已无法改变的一贯缺乏起伏,“云端。”
“我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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