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薇的眉毛跳动了几下,然后坚定地咬了咬牙。“怕什么?”
方路望向窗外,实际上他是想说:还怕招惹一个鸡?可蓝薇终归是个人,那样说太伤人心了。
“你是怕暴露自己的感情,男人都这样,外强中干!”蓝薇在后视镜里甜蜜地笑了,她沉浸在满城灯光里,似乎在等着方路去吻她。
方路浑身哆嗦了一下,有股凉气自脚底窜上后背,最后直冲顶梁。他顿时清醒了,看来事态很严重,如果不快刀斩下去,后患无穷。于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蓝薇被他吓了一跳。
“就算你是个女作家吧,可你以为我真能爱上你?啊?”方路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女人我见得多了,以后娶谁我也不清楚。可你肯定不行,为什么你知道吗?”蓝薇在方路阴险的笑脸下直摇头。“告诉你,万一咱俩要是有了女儿,那就是一个小鸡儿!我弄一只小鸡做闺女不得恶心死?”
蓝薇抬手就给了方路一个嘴巴:“滚。”
方路推门下车,临下车时还说了一句:“我闺女是只小鸡,我媳妇是只老鸡!就算我是个傻逼吧,可傻逼也得过日子呀。”说着他伸手打了辆车。
回到小卖部已经十一点多了,老妈摔下帐本就回家了,方路看看帐本,一整天才卖了二百多块。第二天他才想起来,老妈和自己昨天都没吃晚饭,这个讨厌的蓝薇!
第二卷第四部分 一 拆
最近洋二放出风来,说张东有意把公司迁到东街来,不久还真陪着张东来东街视察了一遍。走到小卖部门口时正告碰上方路,由于有集资的交情,张东主动打了声招呼。没想到洋二却拉开了话匣子,他拉住方路道:“我们东子要把公司搬到东街来,把北边那一溜门脸房都租下来。”
方路看了张东一眼,这小子傲然地昂着头,眼角却自高而下地瞥着自己。“怎么?他也要开饭馆?”方路不动声色地说。
“什么呀?这叫衣锦还乡。”洋二义正词严地说,估计他想在这事里捞些好处。
“对!锦衣夜行吗?”方路笑道。
洋二张口结舌,而张东却明显清楚这个典故,他瞪着方路道:“你骂我是穿着衣裳的猴子?”
“咳,我就这么一说,你千万别当真。”方路不想和张东有什么瓜葛,他看不起这个暴发户,实际上他觉得把这小子比喻成项羽已经是太高抬他了。其实他下里清楚,在张东面前,自己有些自卑,明明岁数差不多可人家什么都有了,自己怎么就不行呢?
“放心,我不会把你扔锅里炖汤喝的。”说着张东转身走了,洋二吧嗒着两眼,想了一会儿赶紧追了过去。
也许是方路的奚落起了作用,此后再没人提张东公司搬迁的事了,而洋二见了方路也客气了很多。
秋风凛冽,爬山虎的叶子日见焦枯,东街的树坑里已经可以见到冰茬了。最开心的是豆子,他终于在衬衫外加了件羽绒服,而且逢人便显摆衣服里的白毛毛。据说豆子的衣服只有衬衫和羽绒服,至于裤子都是捡别人的剩儿。其实那件羽绒服也是来历不明的,去年的某日豆子妈一觉醒来,在门口发现了一件新羽绒服。本来豆子妈是想自己或老公穿的,可这件大号羽绒服似乎是为豆子定做的,最后她才极不情愿地让豆子穿。
秋深了,口外肥羊进京,满城又飘起了火锅的香气。此时八爷也开始了他的新一轮促销活动,这老家伙确是有两把刷子,涮羊肉虽好,却是臭街的东西,了无新意,八爷另辟蹊径,在闭塞的东街玩儿起了鸳鸯火锅。据说厨师是从重庆特聘来的,一时间整个东街都弥漫着一股香麻火辣的味道,初来乍到者不免都要打几个响亮的喷嚏。
这天方路下班回来,走到东街路口,迎面碰上了满脸堆笑的八爷。最近方路俨然成了东街的风云人物,谁见谁稀罕。主要原因是办事处的小周到处宣扬东街是藏龙卧虎之地,小卖部老板方路是个大学问家,早晚要成大器!于是赞扬者有之,鄙夷者有之,不相信者有之,反正他往街上一站,指指点点的事就多了去了。
此时八爷走过来:“兄弟,忙不忙?”
“我有什么可忙的?一个破小卖部,瞎忙呗。您这儿怎么着?听说上火锅啦?”方路扭脸看看八爷的饭馆儿,还不到六点钟,屋里只有两桌客人,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服务员正在为客人点菜呢。
八爷听到这话,突然瞪大了眼:“谁瞎忙?我这才是瞎忙呢!你看着我每天忙得都跟只小鸡子似的,其实就是挣几壶醋钱。再说了,没底儿的匣子,没谱儿的耙子,搂一耙子没准丢一匣子,谁知道哇!”
“那也比我强啊。”方路笑道。
“您有学问,咱哪儿能跟你比,早晚给咱东街争气的是你。我是老喽!”说着八爷由衷地感慨起来。
“这可是把我吊起来啦,我要真当一辈子废物,咱东街不就没人了?”最近拜年的话方路听多了,说起话来竟冲了不少。
八爷大胳膊一抡,手点街面道:“有什么人?这趟街全他妈是歪瓜裂枣,一个赛着一个窝囊,文革的胚子,识字儿的都没几个。我跟你说,以后干什么都得有文化,知道饭馆儿为什么立在这儿吗?这位置叫大有,是升卦,请高人看过的。没文化行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