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听过这话,他不愿意反驳,反正自己也不懂。
突然八爷神秘地凑了过来:“对了,我找你有点儿事。”
“你不是想请我吃一顿吧?我可不想拉稀。”方路笑道。前一阵子,八爷在凉棚里吹嘘他请来的重庆厨子,那口气就跟请来个邪教教主差不多。据八爷说,重庆厨子手艺有多高就别提了,反正人家想让你拉稀,吃客绝对拉不出干的来,想让你大便干燥,拿手指头抠都抠不出来。于是方路问:食客们都拉稀了,谁还敢到您那吃去?八爷嘿嘿了两声:“人家想让你吃得香,您就得顿顿来。”当时方路就知道火锅绝对加料了,在四川时他可没少吃这玩意儿。
“我让你吃香的还不行?拉稀的料是给那帮吃公款的准备的。”八爷义正词严地说:“我这事要真成喽,请你吃一顿算什么,新来的重庆厨子,手艺真不错。”说着八爷将方路拉到饭馆儿门口,他指着玻璃门道:“我新添的鸳鸯火锅,想打打广告,你帮我想句广告词。”
方路正好站在一个铁笼子旁边,此时他看见有个伙计正对着铁笼子发呆,笼子里全是蛇,旁边的一块木牌上赫然写着:“名贵毒蛇,勿近!”。方路觉得有点儿危险,于是特地站开了些:“我哪有这个本事?您真拿我当人。”
“听说马克思主义你都懂,写句广告词算什么?我就是想告诉大家伙,咱这儿的火锅又辣又香,好吃呗!要不,咱哥俩先吃一顿,找点儿体会。”八爷拉着他不撒手,似乎惟恐方路跑喽。
“算啦,算啦,那玩意儿吃完了两头着急。”其实方路没有痔疮,他是怕辜负了八爷的期望,弄不好落一世骂名。
“咱是老爷们儿,老爷们儿还怕吃辣的?”八爷拉住他不放手。
正在二人拉拉扯扯之际,旁边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那是惊恐到极处的嘶鸣,方路和八爷同时哆嗦了一下,脸都吓变色了。更让人恐慌的是这惨叫声竟如上了发条一般,“啊啊啊”的不停,中间连气都不带喘的。
原来那捕蛇的伙计是个新手,他打开铁笼子时一直是战战兢兢的,最后伙计鼓足勇气咧着嘴探手抓出了一条蛇,而毒蛇却回头照他胳膊上就是一口。伙计甩手扔下毒蛇,闭着眼站在当地一直叫个不停。
八爷的脸色还没转过来,却一眼就看见蛇马上就要钻进草丛了,他大步流星地跑过去,一探身抓住蛇的七寸。然后恶狠狠地盯着伙计道:“叫唤什么,你再把狼招来?”
伙计哭丧着脸,带着哭腔道:“我被蛇咬啦,我被蛇咬啦。完了,眼镜蛇,我要死了,要死了。”他越说越没力气,眼看就要摔下去了。
八爷真是好样的,他一手抓蛇,一手拉住伙计,身子纹丝不动。此时方路看见伙计胳膊上出现了一圈细小的牙印,正在向外殷血。
伙计靠在八爷身上,绝望地悲鸣道:“我要死了,老板,老板我真要死了,你给我多少钱?”
八爷却爱搭不理地说:“给你钱?给你个大嘴巴。哪儿那么容易死啊?没事儿没事儿,抹点儿紫药水就好了。”
伙计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两个小血洞在汩汩往外冒血,越发地害怕起来。“这不是毒蛇吗?毒蛇咬了是要死人的。我们村就有被毒蛇咬死的,老板你救救我吧,要不你少给家点儿也行。”
“财迷转向!”八爷得意地笑起来:“妈的,年纪轻轻的还挺惜命,毒蛇得多少钱一条?全他妈是草蛇。”
他说完一把将草蛇塞到伙计手里,那蛇卜卜棱棱地,似乎雄壮得很。伙计楞在当地,自言自语道:“草蛇,草蛇!”
方路开始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此时他哈哈大笑起来。八爷真是个妙人,说起实话来一点儿不带脸红的。“妙!真是妙,你简直是妙不可言。”忽然他灵机一动,一把抓住八爷道:“干脆鸳鸯火锅的广告词就叫‘辣到妙处’吧,广告贴出去,保证叫得响。”
“‘辣到妙处’?”八爷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迷惑地望着方路。
“对呀,咱不能说太辣,太辣就没敢人吃了,也不能说不辣,不辣吃主儿又觉得没劲。所以咱说是辣到妙处,广告画上再配上一大串红辣椒,到时候就让那帮孙子自己去琢磨去吧……”说到这儿,方路突然觉得自己天才得很,一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好,好,就这么着。”说着八爷转身就往饭馆里跑。
第二天,八爷“辣到妙处”的张贴画就挂满了附近的大街小巷,四个血红血红的大字和一串红辣椒煞是惹眼,据说当天晚上饭馆儿竟翻了两次台。而八爷却逢人就说自己如何如何灵感突现,广告词妙不可言,却忘了请方路吃饭的诺言,好在方路也不在乎。
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天与八爷讨论完广告词后,方路便兴冲冲回家了。他一路上都在盘算老妈今天的流水如何,是不是又创了记录?实际上小卖部最近和东街一样,风调雨顺,塌实得很,俗话说没灾就是福,总不能指望天天做春梦吧。可老天爷就是这么不消停,不找点儿事好象对不起你。到小卖部后方路就觉得气氛神秘而紧张,老妈坐在柜台前,脸耷拉得像冬天的门帘子。她见方路回来便扔下钱盒子,一扭脸进里屋躺下了。说是里屋,其实不过是用货架子隔出的一个旮旯,放上张床好让方路晚上睡觉使。方路翻翻帐本,发现今天买卖挺不错,光万宝路就走了整整一条,可老妈居然什么都没说,真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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