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骚儿见没人说话,率先跳了出来。“咱们这趟街就数你有学问,给大伙出个招儿还不行?有了好办法,八爷请客。”
“不是说好了大家请吗?”八爷又急了。
“谁请都行,有了办法谁请不一样?”洋二今天出奇的大方。
方路牙疼似的捧着脸笑起来,笑声比油葫芦叫唤还难听。“老少爷们儿,我还为这事发愁哪!”他伸手指了指自家的小铺。“这烂摊子是不怎么样,可也是我和我们家老太太好不容易才支起来的,我要有办法还跟你们做在这儿蛋侃?”
“嗨!我打赌你是没好好想。你有学问,有学问就有主意,现在什么时代?信息时代!什么是信息?招儿呗!好好想想。”说着狼骚儿郑重地递上一支烟,似乎那烟重似千钧。
要是平时方路非让狼骚儿的胡侃气乐不可,今天他没兴致。“学问要能当得了饭吃,我吃饱了撑的干这个?”方路铁青着脸。本来就一肚子窝囊,这帮鸟人又跑来添乱,真讨厌!
“一条街上混,还拿一手是怎么着?”
“被窝里放屁的是老爷们儿吗?想想吧。”
“你好好想想,全拆了还能留你们家一个?”
“别逗闷子!我跟你爹都认识。”
大家七嘴八舌,小铺门口像是个蛤蟆坑。
正在方路掰不开镊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郭叔慢慢悠悠地骑车过来了。“呦呦!老哥几个开茶话会哪!听说现在管茶话会叫恳谈会,你们说是怎么个啃法啊?”他冲大家笑笑,却没人说话,于是尴尬地转向方路道:“就你一人?你们家老太太呢?”
方路像见着救星似的,赶紧躲到郭叔身边:“回家做饭了。”
“老郭!你让他给我们想个主意。”八爷气呼呼地走过来。
“老几位!老几位!”方路直给大家伙作揖。“你们就饶了我吧!都是肩膀上扛一个脑袋,我狗屁主意都没有。”
“没有?”洋二拧着身子,一高一低的窜过来。“你们家老太太上劳动局去告他们单位的事是不是你出的主意?管用不管用?小周的作文是不是你写的?听说拿了一百分,了得吗?”见方路没言声,洋二似乎找到了根据。“你支个招儿,咱们也去告他们。”
“对!不去的是地上爬的。”狼骚儿也跟着起哄。
方路冲着路灯长叹一声,喉结上下直颤悠。“爷儿几个!那不一样。咱是违章建筑,根本不占理,就是不拆迁,人家早晚也得拿推土机把咱们推喽。得!得!我是地上爬的,行不行?”
“干嘛呢你们?”郭叔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们。“告谁?你们还想颠覆政府是怎么着?到底谁是地上爬的?”
方路又长长叹了口气:“您不知道,南边的排子房要盖楼,我们这趟街的买卖都要拆,这几位死活认准了我有办法。您说我又不是规划局局长他爹,人家要拆不全得玩儿完。”此话一出,八爷他们几个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暗淡,几双眼珠子一灭,凉棚里的光线都不足了。
“谁说你们这儿要拆?”郭叔左右打量了方路几眼。
方路从屋里给郭叔搬了凳子。“街上人都这么说,刚才我妈还为这事哭了一鼻子呢。”
郭叔一脸疑惑,他挠挠头皮,抿着嘴,长吸了口气:“我怎么没听说?”
方路差点乐出来:“我的叔,您又不是区长,人家能跟您汇报吗?”
“咱们这儿附近是要盖楼,是我们公司承包的,图纸我都看过了。拆到你们这片儿,还早着呢。”郭叔一板一眼地说。
“怎么个茬儿?”八爷一把将方路扒拉开,他拽住了郭叔的手:“老郭,你快说说,快说说是怎么回事。”狼骚儿,洋二他们几个像猎狗发现了新的猎物,红着眼珠子不约而同地凑了过来。
“慢着,慢着。”郭叔显然没想到自己一下子成了中心人物,八爷几乎是把他按在了凳子上。“咱们南边那片排子房是要拆,危房改造项目。可又没那么多钱,只能先从最南边着手,拆一段盖一段。轮到你们这儿片,怎么也得两、三年后的事了。还得看那时候有没有钱。”
“嘿!真的?”八爷两只铃铛似的眼珠子几乎胬出了眼眶。
郭叔“哼”了一声。“您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片工地我负责,”
“哎呦!”八爷举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子,“啪”的一声脆响连马路对面的屋子里都能听见。“咸吃罗卜淡操心!前几天风水先生还说上上大吉呢,我怎么就不信呢?你说这是瞎他妈着什么急?什么叫信息?这就是信息!”说着他抄起小铺的电话。“不行,我得赶紧告诉我媳妇一声,要不她今天晚上非上吊不可。”
狼骚儿眨了眨眼,他伸手拉住郭叔:“这么说开工还早着呢吧?”
“这月就开工。”郭叔说。
“那干活的不少吧?”狼骚儿又问。
郭叔仰头想了想:“先盖四个楼,得三、四百号人。”
狼骚儿原地转了一圈,嘴里像给京戏捧场似的,连叫了几声好。
“人家开工,你臭美什么?”洋二不解地问。
“来生意啦,我得再招几个小姐。”狼骚儿眉飞色舞,鼻子都快冒泡了。
“拉倒吧!刚顾过命来就想美事。”八爷已经打完了电话。“你指望民工到你那去洗头?下辈子吧你!他们不偷你晒的毛巾就对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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