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蛐蛐儿高兴地走进来,他结结巴巴地说:“减震的—弹簧松了,紧—紧紧就好。”
洋二得意地看着张东:“怎么样?你手底下那帮人都是摆设,戴眼镜的有几个能干正事的?瞅瞅,蛐蛐儿一会儿就摆平了。”
张东甩手扔给蛐蛐一盒三五:“受累啦。”
蛐蛐儿诚惶诚恐地把烟放在张东身前的桌子上,吭哧道:“我不抽,我—我—我想,骑一圈儿—就就一圈。”
张东疑惑地看着洋二,洋二一挥手道:“没问题,蛐蛐是个车迷,整个东街说起玩儿车的来,他是头份。”
张东点点头。
蛐蛐儿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此时张东忽然转向了方路,他指了指八爷的饭馆儿道:“听说那家饭馆的广告词是你写的?”
方路不得不点头,他不知道这个法西斯似的的小子想干什么。其实仔细算来,自从在把业的饭馆第一次见面后,方路已经和张东打了好几回交道了,几乎每件事上方路都明显处于下风,就像当年在于仁面前一样。不,于仁阴冷,但心地不错,张东这小子却是披着人皮的狼。有时方路甚至担心,这小子的眼睛晚上会不会放蓝光呢?
“不错,真不错,这个妙字用得的确是妙,功力很深啊。”张东终于挤出一丝微笑,其实不过是嘴角微微上翘而已。张东从不承认自己是故做深沉,可自从山林死后,他觉得脸上的神经似乎麻痹了,偶尔乐一下也是强装出来的。前几年为这事张东还苦恼过一阵子,专门去了几趟医院,可他见了医生就来气,三句话说不完便想动手揍人家。最近有人说这是大老板的气派,因为大老板都是三角眼的,索性就这样了。
“您别夸我,其实我就是个傻逼,吃多了没事干,瞎编着玩儿。”方路目光迷乱,他一直在找洋二的工具箱。真可气!本来自己是来借改锥的,可呆了好几分钟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我有个朋友,从小就是块宁折不弯的料,特刚强。在他眼里别人都是傻逼,后来跟人家飙车,眼看要撞上了可就不愿意服软,那是真不服,最后撞死了。”张东若有所思地说。“咳!以前我们拿别人全当傻逼,现在没准在别人眼里我们也是傻逼了。”
“你不是,你是大老板,别人不敢。我可真是。”方路说话时非常诚恳。
“所以你心态好,能想出别人想不出来的东西。其实广告这东西玩儿的是天赋,一般人就是撑死也想不出来。”张东下意识地看了洋二一眼,似乎在告诉方路自己与这个残废不是一类人。
“那是,那是。”洋二插嘴道:“敢玩儿广告的还是一般人?我们上学的时候东子是班上学习最好的,要不是……。”他知道张东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大闹工体的事,可又想告诉方路只有自己清楚张大老板的底细。于是坏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你们俩有话聊,方路是咱们东街上最有学问的。人家替办事处的小周写作文,能拿一百分!没听说过吧。”
张东吃惊地望着洋二,他根本不相信:“作文能得一百分?判卷儿老师有病啊?”
“丫脑子肯定进水了。”方路真的笑起来,看来张东是明白人。
这时门外响起了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张东侧耳听了听,然后放心地对方路说:“我现在接了个项目,为一款越野车做广告,这是国内第一款电喷越野车,下星期就要在全国范围内的报纸上发布了。可广告词换了七八个都没定下来,要不你帮我想想。”
“具体要求呢?”如今方路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谦虚了,自从为八爷写完广告后他还真看了两本关于广告的书,这东西原来一点儿都不神秘,不就是吹吗?其实广告就是骗术,是天下最昂贵的骗术,他们用花哨的语言和形象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弄到手,具备了欺骗的一切要素,却又是合法的。
“突出环保性质,而且还得把越野车的特点说出来。”张东指了指自己的皮包。“那里面有好几百篇资料,全是介绍越野性能的,其实说白了就一句,哪儿都能跑呗。”
“环保天下行!”方路脱口而出。
洋二倒没觉出什么,张东却一挺身站了起来,他惊异地望着方路,口中喃喃自语着:“环保天下行!环保天下行?”
“咣铛”一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方路他们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一时都有点儿拿不定主意。忽然蛐蛐儿摇摇晃晃地出现在门口,他目光呆滞,口歪鼻倒,靠在门框上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出车祸啦。”说着他就顺着门框慢慢滑了下去,方路和洋二赶紧去扶,而蛐蛐儿却真晕倒了。
原来蛐蛐儿的确开着摩托跑了两圈,但他终归是修车的,玩儿车的工夫不灵。回修车铺时,蛐蛐儿的手只是松了松劲,摩托车便撞到了墙上,而蛐蛐儿的脸也完成了与砖墙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三分钟后,修车铺关门了。张东找地方修车去了,洋二带着蛐蛐儿去看病,而方路没借成改锥,反而在搀扶蛐蛐儿的时候弄了一手血。
回到小卖部方路说了说蛐蛐儿的遭遇,老妈心肠软,立刻把这件事归结到身边没亲人,言外之意竟是方路要是不赶紧找个媳妇,其下场也不会好多少。
下午两三点钟是生意最冷清的时候,方路和老妈决定盘点一下货物,于是娘儿俩忙活起来。四点多时,徐光高高兴兴地跑了进来。他进门就高叫道:“行啊。看样子东街要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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