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不断在舞蹈的乡民脚边燃放,劈劈啪啪,挤在大澡堂里的全村乡民用力鼓掌喝采,气氛十分热烈。
「大蛇来啰!大蛇来啰!」村长用扩音器大喊:「咳!大蛇来啰!」
超级假大蛇弯来弯去,很快便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我们身边。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条终于逼近的超级大蛇,转头看着阿祥:「妈的,我差点被唬住了,原来是这种搞法!这哪来的爆笑风土民情啊?」
反应很慢的阿祥依旧惊魂未定:「还是很恐怖啊!」
「恐怖个屁!就当作被整就好啦!」我翻白眼。
大蛇张嘴,露出里面一个国小乡民的脑袋瓜,看样子是这个村落的国小学生集体支援演出这条烂大蛇,光是想象一群小学生苦着脸在操场排练的蠢样,我忍不住大笑出来。
「大明,笑点在哪里啊?」阿祥看起来还是很害怕。
「这条蛇全身上下都是笑点啊!」我哈哈大笑。
村长拿着扩音器大喊:「一咬,合家平安!」
全村乡民齐声大喊:「合家平安!」
只见这条张开大嘴的超级假大蛇,在阿祥的身上象征性咬了一大口。
村长拿起扩音器又喊:「二咬,风调雨顺!」
全村乡民齐声大喊:「风调雨顺!」
超级假大蛇换咬我一大口,我还听见几个不专心舞蛇的小学生在长布底下嬉闹,我趁机踹了舞头的那个小学生一脚。
村长拿起扩音器再度一喊:「三咬,国泰民安!」
全村乡民齐声狂吼:「国泰民安!」
这一吼,吼得整个澡堂差点崩溃,我的耳膜几乎爆炸。
但这一吼之后,不只我身边这条超级假大蛇以最快速度溜走,全村乡民也争先恐后拿着脸盆冲出澡堂,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铁门从外面关上,还有一阵慌张反锁的铿锵声。
整间空荡荡的澡堂,就剩下满地的蛋壳蛋黄蛋液蛋臭,被剥掉乱扔的衣裤,还有我们两个浑身一丝不挂的蠢游客。
我们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情势。
我尝试用手指抠着身上逐渐干掉的蛋液,那触感有够恶心。
「现在是怎样?」阿祥呆呆地看着我。
「我哪知道,就看他们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啊。」我看着手指上的蛋垢,恶。
「我们会在这里待一整个晚上吗?」阿祥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手表,看了看。
「我跟你一样,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打量这个颇有年代的大澡堂。
这里恐怕是日剧时代就盖好了,乡民进行这个无聊又无脑的「大蛇祭」恐怕也有几十年的历史。虽然我对人类学没什么研究,但常识上,这种祭祀大概跟古老时代村民将处女丢进河里,宣称献祭给河神以祈求平安的道理,大同小异吧?
或许这个村庄以前遇到瘟疫肆虐、野兽伤人、山洪爆发等灾难,都是用这种象征性向山神进贡祭品的仪式,祈求山神赐福吧?这个仪式令假大蛇咬了我们三口,肯定就是以山神的巨嘴,吞食掉满村庄的秽气吧?
而这里的山神,就是大蛇?也就是蛇神?但为什么是用蛇神当山神啊?大概以前真的有人见过一条很大的蛇所以穿凿附会吧?还是蛇有什么特殊意义?硬要扯远的话,以蛇做神,与真武大帝脚下的乌龟跟大蛇的传说有没有关系啊?
我努力在这蛋气冲天的鬼地方思考,好让我暂时忽略刚刚那一阵蛋洗的痛苦与屈辱。
「大明,现在都已经快十二点了耶。」阿祥皱眉。
「然后呢?」我帮阿祥捡起他的单眼相机,虽然没摔坏,但整机都被蛋洗。
「这么晚了,等一下还要叫小姐吗?」阿祥接过相机,语重心长地说。
「……你是白痴吗?」我难以置信他的智障,叉腰摇头:「我想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在这里过夜。」
「在这里过夜?」阿祥同样一脸难以置信:「在这种地方要怎么叫小姐?」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种超弱智的对话时,我隐隐约约听见什么,挥手示意阿祥暂时不要说话。
「?」阿祥不明所以。
我狐疑地看着阿祥,压低声音:「你有听见什么吗?」
「听见什么?」阿祥有些紧张。
「嘘。」噤声,我仔细听。
不只我,这次阿祥也听到了。
是一种空气高速震动的细微声音。
不是吱吱。
……是呲呲。
在断断续续的呲呲呲呲声中,还有一股物体摩擦的、缓慢至极的爬梭声。
我们东张西望,想找到这些越来越近的声音来源。
很快地,阿祥跟我的视线合而为一。顺着彼此的视线,我们瞪着干涸的池子底——一个大到不正常、犹如水井般的「排水孔」。
这里是公共澡堂的温泉水池,池底这个大排水孔平常肯定是给封住的,它的边缘都还留有圆滑的切边,十之八九是用大街上常见的厚实金属盘给盖住吧?
现在,它却空荡荡,直通深幽的地底。
「……」我全身颤栗。
「……」阿祥拿起单眼相机,颤抖地对准排水孔。
令人不安的呲呲声,缓慢到让人窒息的爬梭声,还有阿祥跟我的心跳声。
喀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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