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30年_杨晓敏【完结】(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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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谁也不会想到,就在他们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却有一道黑色的旋风,从他们眼前呼啸而过,绕过所有的障碍物,穿过一条十几米宽的马路,向她的儿子坠落的地方冲去。

  当人们愣怔过来的时候,发现她正跌坐在地上,3岁的儿子在她的怀里哇哇大哭。

  儿子安然无恙。

  她却脸色惨白。

  好奇的人们纷纷围拢上去,问长问短。有的对她惊叹不已。又有的对她表示怀疑。因为按照距离和坠落速度,她根本不可能赶到并稳稳接住。可是当时的现场,除了她又没有第二个人——不是她,还会是谁呢?

  当人们再三询问时,她却嘴唇乌紫,汗珠涔涔,蓦然晕厥过去。在众人的积极抢救下,她才苏醒过来。

  人们坚信她救下儿子是确定无疑了。

  多少天来,人们一直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街谈巷议,沸沸扬扬。

  后来,市电视台知道了这件事,决定以《母子情》为题,拍摄一部反映社会伦理教育的片子。

  导演循着人们提供的线索,找上了她的家门。只是再三央求,却遭到她的满口拒绝。导演又提出给她一笔丰厚的拍摄酬金,她仍是闭口缄默。街道居委会的人也对她进行苦口婆心的劝说,她思忖良久,才没带任何条件地答应下来。

  导演请来了特技设计师,依照她的儿子制作了一具形态逼真的模型。可是在投拍的时候,怎么也达不到预期效果。尽管她拼命冲刺,气喘吁吁,总是距模型坠地后好长时间才能赶到。导演很着急,试拍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后来干脆又找来一名运动员作为她的替身演员。但运动员使尽浑身解数,仍是不遂人意。

  人们永远没有看见那个真实的坠落过程。

  一碗泉

  王培静

  我当兵的这地方,离罗布泊只有5公里。

  这里一年只刮一场风,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头些年离营房不远有几棵胡杨柳,这几年大旱少雨,慢慢都死掉了。沙漠上最可敬的生命是骆驼草,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在和恶劣自然环境的较量中它永不言败,悲壮地坚守着自己的阵地。

  有时候,站一班岗下来时,脚下的沙能埋到人的膝盖,帽子上也能抖下一捧沙。沙粒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只要出了屋门,就是一嘴沙。刚来到时,我的情绪特别低落,跑到离开营区几里远的沙漠里,望着家乡所在的东方,高声呼喊:“爹,娘,我想你们,这儿不是个人待的地方,儿子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你们都很难说了。”但在连队里谁也不太敢显露出来,怕影响自己的进步。

  我们三班长看出了我的心思,找我谈话时,向我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原先,有一个南方新兵,是个城市兵,来这儿后,看到满目荒凉的景象,看到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和沙漠,他接受不了“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吃水贵如油;风吹石头跑,太阳如灯照”的这个现实,他做梦都在呼吸着家乡湿润的空气,他曾天真地制定了这样一个计划:趁晚上出去上厕所之机,跑出这儿,找个有火车的地方坐车回老家去。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好天气,这天晚上,如他设想的一样,没风,天上有月亮。等战友们都睡熟后,他悄悄起来装作上厕所的样子,出门后观察了一下四周,跳出围墙消失在了夜幕中。结果他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等四天后战友们找到他时,他已脱了水,还剩最后一口气。战友们给他喝了水,把他抬回了部队,他捡回了一条命。

  班长还说,那个南方兵被救后,曾无数次地对战友们叙说:在我倒下后的意识里,身边有眼碗口大的清泉,那水清澈见底,可我怎么也爬不到它的边上去。有一刻我睁开了眼睛,努力聚起了一点力气,想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沙漠,哪有什么清泉。

  后来我知道了班长讲的那个南方兵就是我们现在的营长,他在这儿已经待了16年。我们营长有句名言:这儿的土地再贫瘠,环境再艰苦,也是我们祖国的土地,也需要有人来守卫。男子汉可以流血流汗,但决不流泪。

  后来我还知道了我们这儿原本是没有地名的,“一碗泉”这个诗意的名字是我们营长的杰作。

  八号风球下

  东瑞

  八号风球猛烈地袭击着香港这个小岛。

  天色很暗,这一带木屋区在狂风暴雨之下,摇摇欲坠。这一天不用上课,朱明生教师的小房亮起了灯。

  他正在全神贯注地伏案批改作业。可是风声、雨声、锌片屋顶的稀里哗啦声,声声入耳;孩子吵闹声、电视广播声、音乐声,也声声烦人。设在阁楼的这小书房,小得只能放一张写字台,坐一个人。他隐隐约约觉得屋子在摇,他分明看到屋顶震摇得快被掀开了。看看玻璃窗外,湍急的雨水迅猛地从山上向下流,那土坡正在蠕移,快要崩塌了……他轻轻叹一口气:“不会那么坏吧,不要担心。”他这样安慰自己,继续批改学生作文。

  刚改了一本,他又胡思乱想:“这住处迟早得搬……”

  朱老师入校任教不久,家里大小口有许多张,太太身体不好……教师应有的那些好待遇,他还没享受到。

  此刻,他又强打精神,打开另一本作文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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