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外志_赤军【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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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本有一丝失望,没想到贾公突然出现,就把我从大将军府中赶了出来,但转念一想,司马公答应明天再和我见面,那么迟上一天,我可以作更多的准备,又有何不好呢?于是我施了大礼,退出厅堂,跟着张华往府外走去。

  张华的态度依旧是那样和气,不但和气,还显得颇为热络,我不知道此人是真的很看重我呢,还是简单的自来熟。不过正好趁着他的热络,我假装随口问道:“贾公风尘仆仆的,这是从哪里来呀?”

  张华瞟我一眼,似乎对“贾公”这种称呼有点不大习惯,但随即微笑着低声说道:“王太守见问,在下不能不答,但千万莫要外传。贾公闾刚从淮南回来,上个月司马公派他去见诸葛大将军,嘿嘿……”

  张华的笑容异常诡异,并且似乎话中有话,是故意提醒我来着。是呀,明天再见司马公,司马公定会问起陇上之事,在此前提下,我如果能就其它地区的某些事务有所进言——比如淮南——相信更能得到司马公的信任和器重。可是淮南究竟有什么事情呢?我就知道镇东大将军诸葛诞镇守淮南,位高权重,屡次击败吴人的进攻——难道东吴小寇又要打算北侵,想和姜维东西呼应吗?

  回到馆驿,我左思右想不得要领。才刚吃完驿丞送来的晚饭,突然有一名驿卒捧着张名刺来禀报:“门外有颍川来的严秀才求见。”我愣了一下,猛然一拍大腿,呀,怎么把此人给忘记了!

  严岸字乃川,是颍川游士。说起此人的家族来,不算太大,也不很小,终究沛国颍川间出过无数三公,豪门连片,他那种家世放到别郡定然独大,放到兖、豫间就显不出来了。严乃川素来仰慕贾文和、郭奉孝,于是也从小读兵书,读苏张之议,等到十八岁冠礼后就出外游学,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关东。

  他曾经跑来东莱,三不知就和我认识了。既然都喜欢孙吴,我们就聚在一起喝酒畅谈,那家伙牙尖嘴利,指画方遒,简直当我就不存在,我一时怒火腾起,横眉冷对,用力一拍桌案,呵斥道:“你这些屁话,全都是纸上谈兵!”

  严岸的话头被我硬生生堵了回去,他愣一下,大概看我当时的脸色实在凶狠,于是一缩脖子,堆下满脸的笑来:“是是是,我是纸上谈兵,聊为尊兄佐酒而已。”没想到此人真的见矛变色,看见恶汉就认尿,我心头怒火立刻熄灭,反而大生好感。就这样,我们换了帖子,约为契交。

  严岸在东莱呆了不过一个多月,就又跑到他郡去了,后来他有信来,说暂在寿春定居。我此番入京陛见,才进城就接到了他的帖子,不过当时正忙着拜会朝廷大老,哪有闲功夫去理他呢。

  寿春是淮南的治所,也是扬州刺史部的州治、诸葛诞大将军的驻处,想严乃川既在寿春居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想必对东南事务比较熟悉吧。苍天真是照顾我呀,恰在这个时候把他送上门来——若非他自己递帖请见,我还根本想不起这位老友来呢。

  我没料到严乃川是这样一副德行,他肤色本就发灰,此刻连衣衫也灰扑扑的,满身都是补丁,一进门就盯着桌案看,看到一片残渣狼籍,眼神显得极为懊恼和痛苦。我估计他是饿得狠了,急忙关照驿丞再去整治两张大饼,并一壶薄酒来。听到我的吩咐,严岸眼眶都湿润了。

  “乃川,如何这般模样?”好友相见,无限唏嘘,千言万语就都凝聚在简单的一句话里——他抽抽鼻子,长叹说:“洛阳米贵,居大不易呀……”我安慰了他好半天,直到大饼摆上,他如恶犬扑屎般吃了个大饱,我们才有机会谈到正题。

  我问他:“何时入京来的?”他叹息说:“不过才三个多月,那淮南……住不得了呀……”我皱眉问他何解,严岸于是开始滔滔不绝地大倒苦水,听得我眉头越来越是紧锁。

  原来他在寿春一住就是三年多,据说那地方气候温和,山美水秀,姑娘也漂亮,他老兄游学累了,就此赖着不肯走了。正元二年,文钦和毌丘俭在寿春造反,他藏到城外的民家,勉强避过了战祸,本想就此走人,但随即王师平叛,诸葛大将军受命镇守扬州,严岸仰慕那位大将军的名声,就又多赖了一年。

  “我本想受征辟,入诸葛大将军幕府里去做事呀,可惜……”说起往事,严岸黯然神伤。原来那位诸葛大将军看重的是本地豪门,对他一个外乡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严岸眼巴巴地等啊等啊,时不时还往酒肆中去故意喝醉了发表一通高论,但所造成的结果不过是蹲了半个多月的班房,差点没把命搭进去。

  就算入不得幕府,在寿春那种好地方当个平头百姓,另外等待机会,本也不失为大隐隐于市的妙计,然而据他说,最近这半年来诸葛大将军的行为举止非常怪诞,招募了千余名扬州恶少做保镖,这些保镖每日横行街渠,欺男霸女,搞得寿春城中的百姓人人自危。

  “他们胆敢为恶吗?”我问他,“他们做了何等的恶事?”严岸缩缩脖子,有点胆怯地回答说:“与尊兄当年在东莱所为,别无二致……”哦,我懂了,你倒设想一下,东莱城里骤然出现了一千个我这样的人物,也难怪百姓们会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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