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越闹越大了,三不知我竟然也掺和了进去,这可怎么话说的?我虽然一心想当司马公的忠犬,可前此从来没有打算帮他逼宫——况且就算想逼宫也还不到时候,司马公能在十年内正位为君,我就很开心了。这下倒好,成济弑君,我就站在他身边,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好在我脑筋转得快——成济还那里一身是血地发愣呢,就连贾公也好半天没什么反应,估计热血退去,浑身都是冰凉——我匆忙指挥士兵离开这是非之地,先大索云龙门附近,把那些从“逆”的内官、仆役都捉起来,顺便把缩在门外角落里打哆嗦的王经也给扣下了。
询问王经前因后果,这才知道,原来皇帝今晚上多喝了几杯酒,酒壮怂人胆,召来他和侍中王沈、散骑常侍王业,说要杀掉司马公亲政。三个人吓得掉头就跑,出得殿门,王沈、王业就商量着要去告发,王经是读经读到脑残的,一力劝阻,说:“就当咱们不知道这事算了。”好白痴,这般大事,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呀?
所以那二王跑出去了,这一王留下来看发展。且说皇帝先去禀报了皇太后,吓得太后老人家当场晕厥,皇帝也不管不顾,召集内官、仆役就这么杀出来了。
我押着王经等人回到云龙门前,只见公卿百官聚集,围着皇帝的尸体,个个面如土色,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在这个时候,忽听有人高唱:“相国到~~”随即司马公排开众人,走了过来……
赤军作品集·历史小说集三国外志
第二十四回 识诈谋张华暗传讯 搬傀儡曹奂甫登基
这种场景真是怪异,百代难遇。云龙门内,刀剑器仗扔了一地,却没有几滴血,血全都在车上,全都是皇帝一个人流出来的。皇帝仰躺在车中,胸口一个大洞,脑袋倒垂车外,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难以置信的神情——确实难以置信,谁能想到皇帝会被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给穿了个透心凉?并且,谁能想到成济那小子竟然还有胆子和力气把长矛从皇帝胸口拔出来……
这小子究竟是个勇士,还是个没心肝、没大脑的笨伯?
闻讯赶来的公卿百官围了一圈,却谁都不敢靠近皇帝的尸体五步以内。一直等到司马公带着钟会、张华等相府属吏来到,这个时候我也押着王经等人转回来了,远远打量司马公的神情:他老人家一样面如土色,和百官没什么区别。
司马公一步三晃地向皇帝走过去,还没走到,突然身后一人狠狠搡了他一把,把他推开一边,自己冲过去抱住了皇帝的尸体。嚯,什么人有这种胆子,竟敢推开司马公?我定睛一看,此人非他,乃是太傅司马孚也。
先别说太傅贵为三公之首,司马孚,字叔达,乃是安平郡公的亲弟弟,司马公的亲叔父。嗯,他有胆子推开司马公,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太傅趴在皇帝尸体上,这个哭呀,一边哭一边喊:“杀陛下者,臣之罪也!”其实他这话是空山打鼓——不通不通又不通,跟在“者”字后面的,一定是人称指代,而不能是别的东西,说“杀陛下者,臣也”,这是句完整话,说“陛下之死,臣之罪也”,也没有错,两句话并在一起,就彻底的文理不通。我虽然读书少,这可瞒不过我。
奶奶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还在挑太傅的语病?只见太傅这么一哭,百官全都掉泪,我也只好假装揉揉鼻子,挤几点眼泪出来。哭声中,以司马公的声音最为响亮——谁敢超过他去?只听司马公嚎啕道:“这、这……天下人将怎么说我呀?!这是谁干的?”
贾公急忙禀报:“成济所为,臣已经把他捉起来了。”他倒真是推得一干二净,若不是你“要死的”,成济敢那么干吗?
第二个扑到皇帝尸体上的是左仆射陈泰。老将军已近暮年,须发皆白,我看他是活不了几天了。司马家和陈家最是关系密切,司马公就问陈泰:“玄伯,你看现在该怎么办?”陈泰抬起头来,左右望望,狠狠地瞪了贾公一眼,回答说:“杀了贾充,可安天下!”
哦哦,老将军没有提我,足感盛情。我正在高兴呢,转念一想又不大对,如果光处置成济,比他职位高的我不会有事,如果从贾公处罚起,一路往下抹,我身为禁军高级军官,我也逃不了呀。呀呸,陈老头子真是恶毒!
还好司马公宅心仁厚,爱护走狗,他表情犹豫地问:“这……贾充有过,可没有罪……再想想还有别的办法没有?”陈泰一梗脖子:“只有这一个方法,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
老家伙真狠,他分明在用话噎司马公,万一司马公顶不住了,真的处罚贾公,那可怎么好呀?这种情境下,本来是轮不到我说话的,可是我怕自己再不说话,就会性命不保,于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迈前一步,提醒司马公说:“当入禀太后,请太后示下。”
司马公恍然大悟,感激地望了我一眼:“元宗所言甚是,我与三公这就入觐太后去吧。”
皇太后是皇家的大家长,皇帝不在了,太后下旨,奖惩赏罚,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皇帝本来就是傀儡,太后更是傀儡,司马公说东,太后不敢说西,而只要太后说了东,三公、百官还敢再放屁吗?你陈泰别说是左仆射,就算改在司马孚的位置上,也不敢再提杀贾公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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