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毛旦说:
"对,对,夜里夜里。见面就是一顿骂,把我给骂晕了!"
当夜三更,孙毛旦将许布袋从十里外的杨场请来。孙毛旦一更就到了杨场,可到处找不到许布袋,把孙毛旦急了一头汗。找来找去,原来许布袋并没有走远,只是他没有睡正房,睡在牛圈一铺糙堆里。孙毛旦将他从糙堆里扒出来,不禁笑了:
"真是一个土匪!"
接着喊他:
"起来起来,gān爹叫你呢!"
两人骑马上了路。路上星星满天,风一chuī有些冷。孙毛旦穿得厚,不觉得有风;许布袋破衣烂衫,浑身上下打颤。许布袋不满意地说:
"黑更半夜,又叫我gān什么?"
孙毛旦说:
"上次你gān爹给你说的事你忘了?现在时候到了,你可以给殿元哥报仇了!"
许布袋这才明白叫他的意思,忙拨转马说:
"那我得回去!"
孙毛旦急了:
"怎么了布袋,你又变卦了?上次你gān爹还给你几十块光洋呢!"
许布袋瞪了孙毛旦一眼:
"都怪你不早点说,以为又让我去喝酒。既然这次是真的,我家伙忘到家里了!"
孙毛旦笑了:
"我以为你变卦了呢!"也拨转马头,陪许布袋回去。
到了许布袋家,许布袋把两个屋子找遍,没有找到他的家伙。最后在猪圈食槽子下找到了,原来是一把生锈的杀猪刀。孙毛旦"扑哧"又笑了:
"我以为什么好家伙,原来是个生锈的杀猪刀,还不如我送你一个小攮子呢!你的那把盒子呢?"
许布袋闷着头说:
"上次卖给老丘了!"
孙毛旦也不知老丘是谁;两个又骑马上路了。路上许布袋问:
"要我去杀谁?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认识不认识他?"
孙毛旦说:
"怎么不认识,就是李老喜!就是他雇人把殿元哥给勒死了!前些时候他老不出村,没地方下手,昨天他去他闺女家听戏,出村了,你gān爹就让叫你来了!"
许布袋一听是李老喜,又勒住马,说:
"要杀李老喜?李老喜这人我可觉得不错!"
孙毛旦问:
"他怎么不错?"
许布袋说:
"小时候我到他家偷枣,一次被他家láng狗缠住,他喝退láng狗,也没有打我!"
孙毛旦又有些着急:
"那是小时候,现在他可把咱哥给杀了!"
许布袋想了想,叹口气说:
"那就杀了他吧!"
这样到了孙家。孙老元已经在家摆了一桌酒,两人一到,就让入座。酒过三巡,孙老元问:
"路上毛旦都跟你说了?"
许布袋说:
"说了,什么时候动手?"
孙老元说:"这都五更了,他昨天去的,昨天听了一天戏,今天还要听一天,今天晚上吧!"
许布袋说:
"那怎么现在给我叫过来了?"
孙老元说:
"一会儿天就明了,白天你睡上一天,养养jīng神!"
许布袋说:
"养什么jīng神,我还跟毛旦去打兔吧!"
孙毛旦很高兴,但孙老元说:
"不能打,不能打,这事还得保密,你得藏着,不能让人发现!"
孙老元又说:
"布袋,这事一定要小心,牛市屯人多嘴杂,动手要在后半夜。他女儿家的地形,我已经打听好了,到今天晚上再告诉你!去时我还给你准备了两个帮手,让他们在村外接应!"
许布袋不高兴:
"gān爹,你gān事还是这么啰嗦,我要单独行动,我不要帮手!"
孙老元说:
"我的儿,这是杀人头点地的事,冒失不得,去两个人在村外给你牵马,你万一出了事,跑起来也快!"
许布袋撅着嘴问:
"是两个什么人?"
孙老元说:
"实靠得很,就是咱家的老冯和老得。为了保密,现在不能告诉他们,就说跟你去借东西。等到了路上,你再告诉他们吧!"
当下商量完毕,孙老元就让孙元旦带许布袋去西厢院睡觉。这天许布袋倒很老实,一觉睡到太阳偏西,才起来吃晚饭。
第一部分 村长的谋杀(7)
李老喜已经在女儿家听了两天戏。头一天听的是《秦雪梅吊孝》,第二天听的是《王宝钏守寒窑》。但他不懂戏文,也就是坐到椅子上听。听来听去,没听出个什么意思。亲家老关在旁边陪他,一会说"玻璃脆出来了",一会儿说"玻璃脆出来了",他也没听出玻璃脆唱得好到哪里去。这次亲家对他不错,专门宰了一只羊,杀了几只jī。虽然马村不算大,但李老喜大小也是个村长,看戏往前边放椅子,众人都让,都说:
"马村村长来了,马村村长来了。"
牛市屯屯长姓牛,坐在戏台下最前排,这天扭头发现了他,也笑着向他拱手:
"哟,李村长来了,给敝屯增光!"
李老喜也笑着拱手:
"屯长客气了。哪天有空,到小村去玩玩。"
牛屯长说:
"一定去,一定去。台上打板了,咱们先看戏!"
戏一散,亲家老关就关心地问他:
"怎么样亲家,戏唱得怎么样?"
李老喜说:
"不错,唱得不错。就是这戏老哭哭啼啼的,让人败兴!"
老关说:
"那是唱戏,唱戏哪有不哭的?玻璃脆最拿手的,就是唱苦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