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工作,才走到如此地步啊!”
“那么,原因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东子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似地小声嘟囔,“还是,我不好。”
“你不好!”
秀树又问首肯的东子:
“或许为我们的事吧!…”
“与您的事?”东子低语后,微微一笑,“如果是为这事就好了,遗憾的是,不对!”
“不过,他察觉我们的事了吧?”
“谁知道呢?”
“没说过什么吗?”
“没有啊……”
想到东子的丈夫已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秀树就惴惴不安。当然,她丈夫若视而不见也觉得很奇怪。
“但是,你说离丅婚是认真的吗?”
“离丅婚的事,即使说谎也没什么用吧?”
“对他说过了?”
“还没有,不过,他或许已感到了。”
明确地说,东子夫妇的事,秀树始终莫名其妙。东子的确在外不守本分,但是,她丈夫兴许也另有相好的女人。
“他的态度未有异常吗?”
“并无异常,但该解放他了。”
以前约会时,东子说过,因为自己不能生育,曾劝丈夫到外面找相好。
“你虽然常常这样说,但以不离丅婚为好。”
“为什么?”
“如果说离丅婚的话,你就辜负了他特意拼命努力的一片心。非要自己折磨自己也不行啊?”“我不是非要自我折磨,我只是觉得相互不要勉qiáng才好……”
“维持婚姻怎么是勉qiáng呢?”
“您不是勉qiáng的吗?”
遭到突然质问,秀树哑口无言。东子又安慰似地说:“我可并非责怪您啊?”
东子的确不想加以责怪,但是,秀树为仅自己处于安逸的结婚生活环境之中,感到欠她的qíng。
“我也有种种具体问题,但……”
“您就像现在这样很好,我只是说我们夫妇之间有些勉qiáng。”
“我实在不明白,无论如何不行了吗?”
“即使我离了婚,也不是您的责任,您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不过,还是不明白。”
秀树又要了一杯搀水威士忌,接着说:“他大概不是那么坏的人吧?”
“如果说不坏也不坏,说坏也坏。”
东子的话仍让人不得要领。
“结婚多少年了?”
“十四年吧?”
“对他厌腻了?”
“虽不厌腻,但已经可以啦!”
“不过,好容易过到这一步……”
“好容易吗?……”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见东子神qíng郁郁不乐。东子感叹道:“还是没有孩子的事很难啊?”
“但是,我觉得有的夫妇没孩子关系也很融洽。”
“的确有那样的夫妇,但我们的qíng况不太理想。”
东子这样一说,秀树也无言以对,缄默地盯着杯中冰块。
东子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问:
“有感到彻底失败的事吗?”
“失败?”
“就是说,已绝对敌不过。”
秀树根本没有理解东子的意思,点点头:“也有那种时候。”
“那时候您怎么办?”
“要说怎么办嘛……”
秀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可理解地眼望一旁,于是,东子手扶额头,低下头去。
“怎么啦?”
秀树证实无人注视他们之后又问:
“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东子依然低头不予回答,秀树只好无聊地坐着。过了一会儿,东子好像从一时的qíng感中解脱出来,手离开额头,从手包中取出小化妆盒,收拾一下面容。秀树问:“不要紧吗?”
“真抱歉。”
不知什么事引得东子伤心呢?原因尚不清楚,好在东子的心qíng已恢复平静。
“几点啦?”
已将近十二点,但是,秀树不想马上站起来,依然坐着,东子拿起手包说:“走吧?”
“直接回家吗?”
“对呀,怎么呢?”
好像与丈夫之间还有什么挂念的事,不过,这次东子说话的声调很快活:“谢谢您!”
“谢什么?”
“您一直陪我到这么晚。”
说这些话时,东子又成为往日的东子,站起身来。
秀树记得一清二楚,那天是二月四日立chūn。
因为,那天偶然遇到几个关于立chūn的话题。
先是早晨秀树要出家门时听到电视女播音员说:“室外好像依然寒冷,不过,今天立chūn,按节气已经是chūn天。”兴许听到上述内容,妻子说起昨晚是立chūn前夜却忘记撒豆子、受到母亲指责的事qíng。
妻子的母亲守旧,注重有关节气的传统习俗。与此相比,妻子对旧习俗则漠不关心。
“都是为孩子,那些事还是认认真真做给她看更好。”
秀树本想这样说,可又一想,昨晚自己没早早地回家,说了,会被妻子驳得无话可谈,便没搭碴儿。
之后一到公司,女秘书正往桌上摆卡萨布兰卡卡萨布兰卡——原文casablanca!西班牙语词汇,原意为“白色之家”,此处为花的名称。——译者注和香豌豆花,说:“已经是chūn天啦!”女秘书也知道立chūn的事,难道她这样就会变成chūn天般高贵的花吗?秀树端详着大朵的白花,品尝秘书泡好的热茶。
那天有两个会议,三批来访的客人,没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六点多离开公司前往有乐町附近的饭店大堂与东子相会。东子似乎意识到立chūn,身穿一套使人感到chūn意的huáng莺色西服套装,领边围一条花格围巾。
在饭店的餐厅用餐太显眼,决到外面去吃饭。东子说想吃寿司,秀树便前往曾去过的银座一家寿司店。途中,东子说起昨天一个人撒豆子的事。
秀树想起妻子忘记撒豆子的事,便问道:“每年都撒吗?”
“如果不撒,鬼大概会呆着不走。拿着带壳的花生,叫着:‘福在内,鬼出外!’”
总觉得,夜间东子一个人撒豆的qíng景既幽默又凄凉。
“因此,就不会有鬼了吗?”
“哎呀,谁知会如何呢即使撒了,说不定鬼会越来越猖獗呢”
“那么,鬼是在内啦?”
秀树勉qiáng一笑,觉得所谓鬼或许指的是她丈夫。
寿司店位于银座大街往前一条小巷的中间,是家只有一个柜台和三张餐桌的小店,外面看并不起眼,但如果仅两人用餐,这种店很幽雅。
他们坐在柜台最里面的空位上,首先要了啤酒。
“今天的比目鱼好像不错。”
秀树眼望玻璃鱼缸说,老板当即首肯:“好啦!ròu与担鳍骨搀在一起吧!”
“再加墨鱼腿。”
“是加盐烤吧?”
老板好像记得秀树的口味。
“这东西慡口又好吃啊!”
老板又向东子推荐相同的小菜,并请他们点了啤酒及烫热的酒。
东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
“今晚我想住在饭店。”
“有什么工作来不及了吗?”
“因为必须写很多东西……”
东子负责时装和烹饪栏目,虽不署名,但每月都要写很多文章。今夜许是jiāo稿的最后期限,尽管如此,在饭店写稿子极为少见。
“不回家吗?”
“在家里踏不下心来……”
以往,稿件追得紧时,她好像都在家中写,今天说在自己家“踏不下心来”,这是什么意思呢?
“那么,过一会儿回去,也必须gān工作。”
“是的……”
东子点点头,但与之相比,倒入杯中的酒她喝得很轻松。
“呆会儿再订房间吗?”
“嗯,我已订好了。”
方才,在饭店大堂等候见面时,东子已经订好房间。
“房间号呢?”
“十层,1025房间。”
“回去时,我可以顺便去房间一下吗?”
“请吧!”
东子格外慡快地回答。
“房费,我来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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