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他的工作不单纯限于建筑方面,建筑师涉猎的范围逐渐扩展到城市规划、环境改造以至jiāo通体系等许多领域。光是中央政丅府、地方政丅府和民间团体参与的机构就不下四十多个。这些机构往往来邀请伊织当个委员,可他尽力拒绝。伊织本来就不喜欢应酬,而且这种会议不少都带有几分官僚气息,令人感到无聊。倒是和知心的朋友们一起喝几杯可能更轻松,所以他现在只是顾及人qíng不得不接受了几个机构的邀请,而这就已经超过十个。
笙子今天穿了一件毛线衣,下身是蓝色裙子,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金项链。细长的面庞和简朴的衣饰十分般配。
“您十一点离开事务所,一直到会议结束,都已经安排好车。”
伊织一边点烟,一边听她说着。虽然日程很紧张,但jiāo给笙子办,绝不会出错。
“另外,我想今天中午请假。”
“到哪儿去?”
“我上次跟您说过,星期五下午要回乡下。”
伊织想起来,周初时确实听她说过。笙子那时提出,长野的老家要举行他祖母一周年忌日的活动。
“是吗?我想起来了。”
伊织最近没怎么顾得上笙子,他的心已经被霞占据,忘记了笙子。
“中午走来得及吗?”
“一点半,从上野站坐快车走。”
他好像也听她说过这话。看到伊织点点头,笙子鞠了一躬,转身离去,长筒裙裹着的臀部移向门边。看着看着,伊织想起,这些日子一直没和笙子幽会。
半个月前,笙子过生日,他没能和她见面,后来一直没能仔细谈一谈。为了弥补慡约的过错,他曾在随后一周初邀她吃饭,但笙子却有些生硬地表示:无须他cao劳费心。他邀请过两次,但都拒绝了。
每次她说的理由似乎都有道理,但实际上是在回避。如果是过去,他一定会仔细追问,还要安慰几句,但现在却听任她回绝。他自己过于热衷霞,有些内疚,担心如果追问下去,她反倒可能追究自己这事。
“什么时候从长野回来?”
伊织冲着离去的背影问道。
“星期日。”
笙子手扶门回答。
“是吗?一路平安!”
笙子微微回过身来点了点头。接着,白色的毛衣消失在门外,伊织这才觉得十分惋惜,感到失去了宝贵的东西。
笙子走后,望月平太马上敲门进来。望月是个年轻的建筑师,五年前来到伊织的事务所工作,为人热心,也是所员们的首领。他像平时一样,头发乱蓬蓬,白衬衫的袖子卷到胳臂上,一本正经地低下了头。
“大家决定今晚去赏樱花,所长去吗?”
“月夜赏樱花呀……”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所以大家决定gān脆今晚去,到涩谷去赏花。”
“涩谷?”
“大手大街前面一点,有个松涛公园,地方虽小,樱花却不少,景致不错。”
听他这么一说,伊织想起自己也曾经到过这个公园附近。他记得公园地处松涛高级住宅区,中间有个池子。
“机会难得,不过今天看样子去不成。”
今天晚上,座谈会以后要和朋友村冈见面。突然提出,伊织很难有时间参加。不过,就所员们来说,本来也没打算伊织会参加,只不过要去玩,所以向他汇报一声而已。
“那好吧。我捐款,虽然不一定够用。”
伊织从口袋里拿出三张一万元的钞票。望月难为qíng地说:“不用了,大家都jiāo了钱。”
“好了,就这样吧。大家jiāo会费反正也不够用。几点开始?”
“可能的话,想从七点开始。”
事务所的上班时间是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但实际上流于形式,设计工作一忙,加班到十点,甚至十一点也是常有的事。这些年轻人jīng力旺盛,热爱工作,再晚也不在意。实际上,设计这种工作往往没法断断续续地gān。
“大家都去吧?”
“相泽小姐要回老家不能去。其余人都去。”
看到伊织点了点头,望月作揖似地拿起了三万元。
“那好吧!我们不客气地领qíng了。真是大有帮助。”
“一开始就是这主意吧?”
“对不起。”
望月露出和蔼的笑容,搔着头走出了房间。
望月的身影离开房间以后,伊织又点着了一只
烟,然后转过转椅,翘起二郎腿。chūn意盎然,照这样子,今晚上野一定会挤满了赏花的人群。伊织想象着所员们jiāo杯换盏的qíng景,总是忘不了笙子不在场这件事儿。
不用问望月,他也知道,笙子今晚不会去赏花。望月和其他所员对此并无疑虑。实际上,她有充分的理由,要去长野参加佛事,大家都不会介意。不过,总共加起来,公司也不过只有十一个人。其中,有建筑师证书的,包括伊织在内,一共六名,还有两个打工的学生,其余就是做事务工作和整理资料的女职员们。虽说只差一个人,大家都去,还是挺显眼。不过,伊织总想这事,也可能完全是过虑。他之所以担心,可能是因为他和笙子有种特殊关系,感到有点亏心。
不过,所员们都知道伊织和笙子之间的关系。说到别人的爱qíng,男人们大大咧咧,可女人们却特别敏感。最先了解到他们之间关系的是一个姓小林的妇女。一旦为人所知,自然也就在大家之间传扬开来。
所员们没有人对两个人的关系说三道四,只是认为是既成事实,心领神会。但是,两个人却并不能因此就任意胡来。笙子本来就不是那种女孩子,伊织对这一点也很小心。他总是分得清清楚楚,工作是工作,私qíng另当别论。在这一点上,两个人行动小心翼翼,看来也不至于引起麻烦。
然而,像今晚这种场合,尽管是偶然,两个人不谋而合地都另有活动,实在让人有点担心。就是没事,笙子往往也因为她和伊织的关系而感到孤立。工作负责,人品端正,只因为和所长关系特殊,人们往往另眼看待。从这种意义上说,笙子既幸福,但又处于尴尬的境地。正因如此,想到今天这种事qíng可能导致笙子更加孤立,伊织感到很同qíng。自己姑且不论,他真希望笙子也和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玩一玩。
正当他在阳光下抽烟时,桌上的对讲机响了。事务所的电话几乎都是笙子接,然后再转到伊织这里。
“您的电话。”
听到这话,伊织突然想到,这是霞的电话。笙子转来电话时,每次都清清楚楚地说明打电话的是什么人,属于什么单位。每当她只说有电话而不做其它说明时,往往是女人打来的私人电话。就是女人的电话,如果是工作上来往的人,她也会说明对方的公司和职业。伊织也感到奇怪,不知她如何分得如此清晰,这也许正是女人特有的敏感。现在也是没说名字,而只告诉他有电话,他突然紧张起来,心想说不定是霞,可从话筒里传出的却是种娇气的女孩声。“喂,是伊织先生吗?知道我是谁吗?”
听到这么问,伊织一时懵了。
“您是哪一位?”
“爸爸,我是真理子。”
他这才察觉到,是大女儿的声音。
“是你呀!别吓唬人!”
“可是,爸爸说话那么一本正经。”
“那还用说,我这儿上班呢!”
伊织威严地说了一句,真理子低声自语道:原来如此。然后她说道:“我现在就在附近,您有时间吗?”
伊织看了一眼桌上的钟表,十点半,约好的K市副市长马上要来,之后要参加建设省的会。不过,副市长只是来看望一下,大约十分钟可以完事。
“二十分钟之后,也许可以见上一面……”
“那么,我去您那儿,行吗?”
“不。事务所这座大楼的一层,有个叫帝法尼的咖啡馆,在那儿等我。完事后我马上去。”
“好……吧……”
真理子拉长声音回答完,挂断了电话。
分居的妻子有两个女儿。老大十五岁,今年刚上高中,小的是小学二年级学生。因为伊织离家出走,孩子们确实有点恨他。两个都是女孩,夫妇的裂痕可能给他们造成很大影响。但不知是什么缘故,就是在目前的分居状态下,大女儿还是亲近爸爸,不时给他打个电话。
女儿的电话挂断以后,他翻检了一下桌上的信件,K市的副市长走了进来。四年前,伊织受托设计K 市的美术馆以后,两个人熟悉起来,今天他是到东京办事顺便来看看伊织。
他说,去年秋天,K市的美术馆获得建筑设计大奖,名声大振,于是他打算将美术馆周围划为特殊环境区,希望伊织给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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