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属德语系,据说那里的德语比德国的德语还要美。
但伊织说不好德语,所以用英语和司机jiāo谈。
转完一圈,下了出租车,步行到维也纳的象征;斯拉方教堂,然后又沿着繁华街克鲁特纳大街逛了一圈。
四周环山,高大建筑物鳞次栉比,因此感觉风不太大,而落叶却沙拉沙拉地飘落在道路两旁。人们都穿着厚厚的大衣,其中有人还把双手cha丅进胸前的筒状暖手套里。他们看着两旁的商店,漫步走到歌剧院附近,发现短短的白昼已近huáng昏。
两个人沿着环城路往回走,瞻仰了市立公园角落里的舒伯特肖像,又在公园的小餐馆里休息片刻。室外风寒刺骨,树叶飘落在木桌上。他把演奏音乐的人唤到身旁,让他给弹了一曲维也纳华尔兹。听着听着,霞悄悄靠在他身上。
“真快活!”
伊织默默地点点头,霞的手伸进了伊织大衣的口袋。
“谢谢……”
霞也不知要感谢谁,只是禁不住想说这么一句。
忽然抬眼一看,餐厅内亮起了灯,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我不想回去了……”
伊织点头表示赞同。他做梦似地思索着:如果两个人不回东京,那该多好呀!华尔兹乐曲演奏完毕,周围已经夜色深沉。公园里点着路灯,他们漫步在林中小路,欣赏着浮现在灯光中的约翰·施特劳斯雕像。
据说施特劳斯生前有好几个女人。也许是为了表现这一点,在施特劳斯雕像周围点缀着好几个luǒ体女人的雕像。
“像你……”
“什么……”
伊织反问道。霞眼中含笑,已经踩着枯叶,沿着小路向前走去。她竖起大衣领,腰间松松地系着腰带,纤弱的腰部缓缓地左右摇摆。出了公园,街上一派夜景,商店橱窗的各式装饰物在灯光中闪闪发亮。
“如果说大街也有颜色,那么维也纳就是一种浓烈的绿色。”
正值晚秋,绿色并不浓重,但走在大街上,确实产生这种感觉。
“歌剧院和威尔伯登大厦一类的建筑都是金huáng色,正好和这种墨绿色相得益彰。”
“你是说墨绿色……”
“你不觉得墨绿比浓绿更贴切吗?”
“那你说,巴黎的大街是什么颜色?”
“巴黎可以说是葡萄酒色,而伦敦可以说是一种深紫色或糙莓蓝色。”
“美国的城市呢?”
“旧金山该是一种天蓝色或浅粉色吧!总之是绚丽的色彩才比较合适。纽约的颜色呢,似有却无,什么颜色都行,也许很多颜色混合在一起才能表现纽约的特点。”
“东京是什么颜色呢?”
“茶色吧!茶色比喻东京,看来最合适。”
伊织不过信口说来,霞却十分佩服地点着头。
“不愧是一流建筑师,城市的形象也能用颜色表达出来。”
“这类事,任何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不过,这里现在要是下场雪,那就更漂亮了。灯光和豪华的橱窗映在雪中,这几位女人再配带着华丽的首饰,真是jiāo相辉映。”
霞凝视远方,一个女人挺着胸走了过来。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也穿着一件墨绿色大衣,灰色的毛领看起来暖融融的。
“维也纳的女人很漂亮,不过可能是城市使女人显得更美。如果日本的大街再稍微漂亮些,我们女人也会增色不少。”
“你现在就够美的。”
伊织极自然地把身体靠近她,霞的手悄悄挎住了他的手臂。
由于是星期天,他们在饭店的餐厅吃了晚饭。然后伊织给木崎家打了个电话。
木崎表示要马上来看他们,最后他们约好明天见面,就挂断了电话。他们后来又在饭店酒吧喝了点威士忌,九点钟回到房间。
这次订的仍是双人chuáng房间,chuáng框和椅子四周遍布各种雕刻图案,近似洛可可风格。
“你有脏衬衣,就拿出来吧!我来洗。”
伊织听后苦笑,霞不解地问道:
“有什么不妥吗?”
“住在这样豪华的房间里,你竟然说要洗衬衣。”
“对不起。不过,我真的要洗。”
“算了。我早打算把脏了的扔掉,带来了许多内衣。”
“你不要那样làng费。快拿出来吧!”
被bī无奈,伊织只好从手提包底层拿出内衣和袜子。霞拿起来就要去浴室。
“喂,喂,衣服一会儿再洗。先洗澡吧!”
“不行,今天分开洗。我现在给你放水。”
来到欧洲之后,他已经和霞一起洗过三次澡。虽然始终是黑着灯,但她已经不太反对共同沐浴。昨天晚上,在浴池中,他狠了狠心想从后面跟她做爱,但她冷淡地拒绝了这种过分要求。他自己浮想联翩,希望这次旅行中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
这时,霞从浴室走了出来。
“请您先洗!”
旅行还在继续,不必cao之过急。伊织说服自己先去洗过,然后霞去洗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伊织想起来,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这样孤灯吊影了。
仔细想来,从出来旅行到现在,几乎和霞寸步不离,无论外出、购物还是在饭店里,霞一直在身边。最初一段时间,他甚至感到这很难得,然而现在独自一人,反倒觉得轻松。倒也并非霞碍事,总之觉得现在心里很惬意。
趁这功夫给妻子写封信吧!或者给笙子写封信……
前几天就曾想过该写封信,但又总觉得没想好该写的内容,时间却已经匆匆过去。如果给事务所的人写,简单明了地说一声“我很好”就行了,但给妻子和笙子写信却不能如此简单。这倒不是他想抵赖,但确实总想为自己找个借口。
之所以前几天没写信,原来总以为是自己没想好,但现在想来,霞始终在身边,也是原因之一。
伊织给妻子的信刚写了个开头,霞就从浴室走了出来。伊织若无其事地折起信纸,压在旅行指南下面,又点了一支烟。霞身上带着一股沐浴后的香气,走向窗边。
“太美了!……”
白天听过华尔兹舞曲的公园,现在沉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周围的路灯闪烁着排成一列。
“东京现在几点钟?”
“和这里时差是八个小时,还不到六点吧!”
霞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打开手袋,在里边搜寻。
“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行吗?”
“当然,现在就打吗?”
“我想六点钟他们该回家了,可以帮我打吗?”
伊织走到电话前,翻开了国际通话指南。拨通指定的号码,可以不经过总机,直接接通日本。伊织按照说明去做,最后加拨了霞说的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已经接通了。”
也许是霞长久外出担心家里,也许是她原来告诉家里今天要打电话回去。但是,这个时候打电话,如果她丈夫来接电话,她该说些什么呢?想到这里,伊织倒更显得紧张。电话通了,霞的声音很轻松。
“是时子吗……是我呀,家里都好吗?”
来接电话的似乎是女佣。
“我在维也纳……没事。我很好。”
他们jiāo谈几句后,好像女儿过来接了电话。
谈了几句荷兰和维也纳的观感之后,她说道:“妈妈拜托东京的阿姨……”然后突然反问道:“怎么回事?”
同在一室,霞的话一清二楚地传过来。伊织心想,自己虽然并不打算听,但回避一下,她可能说话方便一些,于是起身进了浴室。
一进浴室,他就看到毛巾架和洗脸台旁边挂满了短裤和袜子,都洗得gāngān净净,拉得平平整整。
伊织看着这一切,眼前浮现出两个霞的影子;给自己洗内衣的霞和正在给家里挂电话的霞。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霞呢?或者两者本是同一女人,并不互相矛盾。他感到不可思议地走出浴室,霞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说东京也很冷……”
伊织点了点头。不过,他倒是特别想知道,她是否和丈夫通过话。
“都很好吧!”
“是啊,女儿还让我好好玩呢!”
尽管如此,伊织仍感到有些不可理解。别人姑且不论,至少自己在霞面前是不会给家里打电话的。即使担心家里和孩子们,他也会极力掩饰。这就是男人的矜持,或者也可以说是虚荣。
不过,也许是霞自己不会往日本打电话,所以不可能一个人悄悄地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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