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哪儿去吗?”
“嗯,没别的安排。”
“受委屈了,好好呆着等我,初三一定去看你。”
霞说完了这些,挂断了电话。
伊织洗完澡出来,换上了长裤和夹克衫,来到大厅。饭店为在这里过年的住客jīng心准备了丰富多彩的娱乐节目。从一层到地下层,摆满了节日里才有的摊位店铺,此外,饭店还开设了游乐场和游戏机中心,还为主妇们专门举办了结绳现场表演和描花烧陶,为父亲们准备了围棋和象棋,甚至还开设了高尔夫球练习场。妻子与孩子们大概对一年一度在饭店里度过新年感到欣喜。然而,对男人们而言,却似乎是件麻烦事儿。虽说住的是一流的饭店,但每间双人房里都住上一家三四口人,拥挤不堪。带着孩子们逛完了小摊,看完了游戏中心就觉得腻味。而且,在这儿喝上一杯果汁饮料要花费相当于市价好几倍的价钱。比起这种高额花费,倒不如在家里优哉游哉地躺着看看电视。当然,当着妻儿的面儿,他们不能这样说。他们能够消除疲倦和权作歇息的地方可能也只有娱乐室和高尔夫球练习场等。
如今的伊织已经没必要为妻子儿女cao心了。当他看着游戏中心里带着孩子玩的男人们,感到自己没有负担,无比轻松,但同时又感到一丝寂寞。
伊织在饭店里兜了一圈之后,开车来到位于自由之丘的家。他明知道妻儿都不在家,但仍然摁响了门铃。屋里无人应声,他于是进了屋,取了寄给自己的那些贺年卡。返回饭店后,他在房间里将自己未寄送而对方却寄来的贺卡挑出来分类。不知不觉中,huáng昏已经再次降临。
伊织这次提前到餐厅吃晚饭,然后看电视,以后睡着了,半夜里醒了一会儿,他就翻看带来的书籍。
洗澡、看电视、吃饭、看书,伊织随心所yù地消磨时间。初二转眼就过去了。一个人住在酒店里,觉得实在太无聊了,可这样相当能消磨时间。伊织不禁感慨万千。
到了新年初三,在饭店里休假的住客开始陆陆续续地分散回家,饭店为过年而设的各种活动也于初三截止。大堂里和除夕一样,拖家带口的人们熙熙攘攘,妻子和孩子们的脸上洋溢着饭店渡假的满足感,而男人们都略带倦容,他们的脑海里也许正在盘算,回到家里,新年的休假也屈指可数了。
许多公司今年都是从初五开始上班。但是,伊织的事务所因为年关一直工作到三十号,所以决定延长新年的休假时间,从初六才开始上班。往年的这时候比今年清闲一些,但是今年接手了城市广丅场的工作和多摩地区的项目,所以也就难得悠闲。
然而,也唯独今年,伊织不需要休假。与其在漫长的假期里一个人胡思乱想,倒不如索xing工作到底,还可以消愁解闷。
以往过年休假时,时有职员到家里来聚会。伊织讨厌形式,所以并不特意邀请他们。然而就算叫上在东京的时间方便的下属来聚上一聚,也已经有三四年没办了。表面上的理由是说自己不在东京,其实是因为几年来与笙子亲近的缘故。有了心爱的女人,自然懒得叫部下到家里来,同时还得顾虑妻子,心里也很烦躁。
他下属体察到这些方面,也渐渐地敬而远之。
这次年关时,望月问过:
“所长,新年上哪儿?”
“想出去旅行。”伊织答道。望月默不作声。他一定心里暗自猜想,既然伊织和笙子已经分了手,希望他有空时来看看他。
如把他们叫到饭店里来,或许能散散心,伊织并不矜持,但只能独自品尝与妻子分手之后的孤独。事实上,漫步在饭店的大堂或是去餐厅时,伊织都备尝孤独的滋味。他走在亲亲热热的夫妇身后时,甚至觉得“形单影只”,这个词就像是专为他创造的意境,很感惆怅。
然而,明明独自一个,却也并不很觉得寂莫,甚至不能醉心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多是因为心底里还有霞的缘故。眼前只是孤身一人,但只要他去追求,鲜花就在身旁,因此他居然还有心思引发出一些“形单影只”等风花雪月之类感触。
他自己可能并未察觉,初三就能与霞相会,这成了自己在新年期间渡过孤独的jīng神支柱。
初三清晨,伊织将醒时做了个梦。梦里的大致qíng形,醒后就记不清了,只记得霞的确是在他的身边。醒来一看,霞自然不在身旁,却留下一种妖冶的气氛。
他昨晚入睡前曾想,明天霞就要来了。这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在梦境里,他感受到了女人久违了的ròu体。伊织做了一个孩子般的梦,觉得有些害躁,于是便往窗外看。
透过带有花边装饰的窗帘,明媚阳光she了进来。chuáng头柜上的钟表,已经到了十点钟。正当他犹豫不决地思索着是否该起chuáng时,电话铃响了。
“早上好,睡醒了吗?”
冷不防冒出了霞的声音,伊织觉得不可思议,他用手掌拍了一下脑袋说:“我正梦见你,很奇怪的梦。你好像正要gān些不像话的事。”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可能是因为我想今天可以见到你的缘故吧!”
“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去了。”
伊织急忙拿好了话筒。
“今天早上,阿佐谷的一个亲戚去世了,我必须得到东京奔丧。”
“几点去?”
“马上就准备,我想尽早些。”
“晚上也不行了吗?”
“那个亲戚从小给我关照,看着我长大的,今天看来只能住他家了。”
既然是死了亲戚,那她是和丈夫一起去了。伊织想象身着丧服的霞的模样。
“盼星星盼月亮地想,今天总算能见到你了,新年伊始,就有人去世,真是讨厌啊!”霞有些撒娇地拖长语尾说道。
“你想办法中间抽空溜出来不行吗?”
早上做了妖冶的梦,现在又听到霞的声音,伊织更是亢奋。
“我一个人一直等你到今天,哪怕见上一面也好呀!”
“你会整天都呆在那儿吗?”
“如果你来,我等你。”
可能是无所事事地过了三天的缘故,伊织现在觉得自己的ròu体涌动着激qíng。
“那,我去看看吧。可能要到三四点钟。”
“一定要来,不见不散。”
屋外的风仍然很冷,冬日的暖阳洒满了窗户。在阳光的辉映中,高速路上色彩斑斓的汽车穿梭不息。毕竟还是大年初三,车辆不多,车流十分顺畅。楼下通向饭店的大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时还可以看到身着和服盛装的年轻女子。
伊织一边品着下午送到客房的咖啡,一边观赏着窗外的景致。这时电话铃响了。
“我现在楼下的大厅里,希望能跟你见个面。请你下来吧!”
霞的声音里夹杂着背后传来的嘈杂声。
“别说这些,到房间里来吧!你前面不是有电梯吗?”
“可是我没时间了。必须马上赶回阿佐谷。”
“你吊唁过了吗?”
“是啊,大家都在那儿。”
时钟这时指向了四点钟。
“反正我下去也得花时间,到屋里来吧!”
“那么,我只呆一会儿。”
电话挂断了。伊织环视房间,趁他去吃中午饭的时候,房间已经收拾gān净,chuáng也收拾整齐。按照今天早上的预定,打算和霞今晚在这里共度良宵。从除夕之夜便老老实实等在这儿,也正是为了今天与霞相会。
“说这话对死人有点不敬,不过真是不走运。”
伊织嘟哝道,坐在了沙发上。几分钟后,门铃响了。伊织穿着睡衣出门一看,霞站在眼前。霞今天穿着暗紫色的鲛纹碎花和服,系着灰色素底饰带,手里拿着黑色的外套和手袋。
“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你变得这么让人疼爱。”
“刚刚吊完丧回来呀。”
仔细一看,平时蓬散在耳边的头发,如今已经被梳拢到脑后,显得比较朴素。
“居然说什么让人可怜,真是个冒失鬼。”
“可是,这种朴素的姿态也相当漂亮。”
霞进屋后才留意到什么似的低头说道:“恭贺新年,今年也请多多关照。”
“彼此彼此……”
“今年也能像过去那样爱我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霞说话如此直慡。
“你一直都在这儿吗?”
霞站到房间中央,四处打量。
“好宽敞的房间,真好啊。”
房间是双人间,沙发放在角落里。伊织在这儿渡过了漫长的三天,已经有些住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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