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次提着手提包走在前面,迪子跟在后面。她不由觉得可笑起来,他长年住在东京,难道只有这样才算是合乎qíng理的?
旅馆在三条大街的河原财大道上,靠近闹市区。
迪子在门廊里等着,圭次把行李放到房间里后,回到迪子这里。
“上面好像有酒吧。去那里喝一杯。”
“难得来一趟京都,到外面去走走不是很好吗?”
“到外面去,京都的街道我也不熟悉,还是在旅馆里能静下心来。”
圭次对京都的夜晚好像不感兴趣,坚持去旅馆的酒吧里喝酒。
“而且有些事想和你谈一谈。”
再拒绝下去就会显得对上次的那件事有所顾忌似的,这反而很别扭。迪子只好决定跟着他去。
从旅馆十一屋楼的酒吧里,俯瞰京都的市街,一览无遗。好像正好朝东,在夜景的光波前端,看得见比容山山顶的灯。
“我喝淡酒,你要什么?”
“我喝果汁。”
“上次喝过吧,要是苏打水……”
圭次随意改变货单。是预先想好的?还是有着什么期待?今天圭次比上次更qiáng硬。
“好吧。”
饮料送来,圭次端起自己的杯子,作gān杯的模样。
“我姐夫,后来怎么样?”
“很jīng神啊。”
作为迪子,没有再多的话。
“上次在电话里讲了,但觉得言犹未尽啊。”
迪子鸟瞰着京都的夜景,想着阿久津的事。上次和圭次两人见面时,还不断地产生着自己在作恶似的犯罪意识,但今天夜里,她丝毫没有那样的感觉。曾一度决心要和阿久津分手,现在还想着早晚总要分手的,所以那样的豁达心qíng也许使迪子轻松起来。
圭次现在正谈着预定在东京召开的国际样品展销,讲着半个月前和朋友一起开车去房兑游玩的事等。在东京,圭次好像有着年轻人应有的快乐。
“刚才我说今天来是临时突然想起的,但说实话,几天前我就打算来京都了。”
第三杯淡酒送来时,圭次忽然想起道,“那你先联系一下就好了……”
“我还在犹豫呢,想想还是出其不意的好。”
“今天凑巧了,如果我另外有事就碰不上了。”
“实际上我有事想问问你。”
圭次突然郑重其事地把双手放在膝上,须夷,说道,“嗯……不想和我结婚吗?”
圭次喘了口气,又说道,“怎么样?”
“我早就在这么想着,一个月前才下决心的,所以今天想和你谈谈。”
迪子垂下眼睑望着茶色的桌子,以前她从来没有被男人当面追bī着问“想不想结婚”。经人介绍和人约会后,对方若想继续jiāo往,就通过媒人。而且除此之外,恋人总是秋野或阿久津,别的男人没有cha入的余地。
被人求婚,难道是这样的?迪子为现在这样的状况感到陶醉。接受不接受暂且不说,这竞也是一种快活的意境。
“不行吗?”
“太突然了,所以……”
迪子说着,忽然觉得,别的女人大概也是这样回答的吧。
“当然,我知道你不会马上答复我,可是我是真心的。”
迪子感到美滋滋的。一想到他以前竟然一直在想着她,她真想马上就答应他,但是多数女人在这种时候也许是沉默的。大概是一副犹豫和困惑的表qíng,内心里却克制着快乐的qíng绪。其实,迪子此刻的心qíng正是如此。
“你不喜欢我?”
“不。”
“我一开始就把你当作我的伴侣来考虑的。”
就在这时,迪子蓦然想起圭次是阿久津的妻弟。在接受求婚这一昏然的感觉中,她竟然一时忘记了这一重大的事实。
“这事,你告诉过你姐姐和部长吗?”
“没有,还没有讲。打算明天去见他们时讲的。”
“别讲。”
“为什么?”
迪子缓缓地摇摇头。
“东京,比我漂亮的人多得是了!”
“那和我没关系。”
“我不行。”
“你果然还有别的意中人吗?”
“不……”
“上次我来京都时,姐夫就向我躲躲闪闪地提起过。”
“部长说什么?……”
“说你好像有个喜欢的人,所以劝我还是中断往来的好。”
“部长这么说的?”
“所以,这四个月里我一直在考虑,如果你真有意中人,我就死心了。可是我无法抹去对你的思慕。这半个月里,我想见到你当面问清楚。”
圭次的目光率直地望着迪子,是青年人特有的炯炯目光。面对这目光,迪子怯生生地垂下了眼睛。
“姐夫说的,是实话吗?”
“你真的有自己喜欢的人?”
应该怎么回答?无论说有还是没有,她仿佛感到自己都是在说谎。
“没有吧。”
再次受到他的追问,迪子微微地点点头。这不是迪子的头脑,是女人的心终于使她点头的。
“这下可以相信了吧。”
于是,圭次轻轻吸了口气。
“还是不出我的所料。说句离奇的话,如果真有意中人,你就不会和我jiāo往到现在了。”
圭次好像是指那天夜里的事。无端地憎恨阿久津的所为,正自抛自弃的时候,圭次适逢其时地出现。就在这时,圭次的出现,偏偏赋予了重大的意义。
“我对姐夫说,没有那样的事,可是姐夫说我不了解,现在看来不了解的是姐夫!”
阿久津和圭次两人密谈时的各种表qíng,对迪子来说,触目可见。
两人轮流紧bī着迪子。迪子忽然觉得自己是个不知深浅的恶魔。
“你认真地考虑一下吧。”
“……”
“今夜考虑一晚上,明天给我答复,行吗?”
“我不行。”
“为什么?还有别的理由吗?”
迪子又一次不愿意地摇着头。
“这事就谈到这里吧,我不是说要你现在马上就回答我。”
突然,迪子的眼睛里溢出大颗的泪珠,这是哀伤?还是喜悦?还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恐惧?迪子自己也不知道。
“我说了惹你生气的话了?”
迪子摇摇头。随之,眼泪更是泉涌一般。
“去房间吧。”
圭次走到迪子的身后,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
四
“请你让我回家。”
迪子用手帕擦着眼睛,站起身。
“你这样出去会被人见怪的。到房间里洗洗脸再走吧。”
圭次拿起发票走去。周围的客人和服务员好像没有人发现迪子那张哭泣的脸。
走出酒吧到电梯前,有近十个人等着。不久电梯来了,人们开始登上电梯。圭次和迪予并肩站在电梯口的右边,按了一下订有房间的七层楼的按钮。途中在十楼和八楼停了停,到七楼时圭次从后边拥着迪子的后背,但是迪子一动不动地把肩膀靠在角落里。
圭次刚到电梯门口,见迪子不动正感疑惑时,门又关上,电梯开始下降。
到一楼的走廊里对,两人终于走出电梯。
“为什么不下去?”
圭次不快地问道,迪予一边走着,一边答道,“房间里我不想去。”
四个月前被圭次追bī,也是离开旅馆酒吧受邀进他的房间以后。虽然圭次说“洗洗脸”,但她可以预见,如果两人走进房间,就不会就此罢休。
“我想在房间里,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地谈一谈。”
圭次还是一副舍不得放弃的模样。
也许他单纯地以为,已经向她求婚了,所以光两个人在房间里也没有问题,但是迪子不想被他那么看。上次,终究是不堪寂寞而产生的心qíng浮动,不是真心。而且,纵然为了礼貌,也唯独今天,她不想与人亲近。
迪子理解圭次甚至正式向她求婚的诚意,但这反而使她心乱如麻。
现在在这里如果允诺哪怕是接吻,也就等于默许了他的要求。为此,圭次也许会以为迪子同意结婚,而告诉姐姐和姐夫阿久津。一想到由此产生的混乱,迪子便感惶恐,为自己现在正要钻入自己设置的圈套而感到发憷。
“我只是想和你淡谈,你却这样……”
圭次尴尬地说道,迪子只顾自己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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