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误会……”
“做不做堕胎我还没决定呢!”
风野只觉得脊背发凉。心想如果争论下去的话,袊子别再变了主意。现在不能触及手术的事,先抓紧把去医院日子定下来。
“明天正好要jiāo一篇稿,我没时间。其它日子,哪天都行。”
“那后天可以吗?”
袊子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了一眼日历。
“哟,不行,后天星期五是佛灭日,不吉利。”
“不过是请医生看看,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不行,第一次最重要。星期六怎么样?”
“上班是上班,大概只是半日门诊。”
“那就下星期一吧。”
“gān脆明天去。”
既然必去不可,就趁早去。再拖几天袊子说不定又要变卦,妊娠反应可能会更qiáng烈。而且,自己也没法坐下来工作。
“明天是星期四吧。”
袊子想了想,终于答应了。
“行,就明天去。今晚上你不许走。”
“人家有点紧张嘛!”
第二天就要去医院了,风野觉得完全没必要一起过夜,可事已至此,只好顺着袊子。
“知道了。”
风野答应着,心想看样子做堕胎手术前还不知要给我出多少难题。
不过,只要袊子肯堕胎手术,随便她怎么样吧。怀孕倒霉的毕竟是女人。袊子能qíng绪稳定,陪她一晚上又算什么。
“今天晚上可以吧?”
风野试探着变了个话题。
“什么可以吧?”
“就是gān那事……”
“缺心眼!明天一去医院,还不让医生看出来?老老实实地搂着我就行了。”
仅仅是搂抱,袊子可能就满足了。但是,对男人来说就差点什么。反正是已经怀孕了,用不着再担心避孕失败。现在何尝不是机会?风野多少有些沮丧。
第二天早上九点,风野和袊子一起离开了下北泽的公寓。
昨天晚上,风野被袊子缠着没能回家。他妻子肯定准备了晚饭。白等半天,可能又要生气了。但是,她绝想不到自己的丈夫清早陪着qíng妇去了妇产医院。
在去车站的路上,风野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十分卑劣的、双重人格的小人。
“又有什么办法呢?”
来到车站时,已经不是上班高峰时间,但是仍然比较拥挤。两个人抓着车上拉手并肩站着。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车到新宿后,两人出了车站拦了辆出租车。本来在新宿站可以乘总武线电车直达千之谷。但是,风野认为乘电车去谘询堕胎手术未免太寒酸了点,所以,特地要了出租车。
在出租车上,袊子仍然是缄口无语。风野想给袊子点鼓励,就提议说等到了秋天一起去旅行。但是袊子只是注视着前方,一声不吭。
医院在千之谷车站前约二百米的右侧。风野没有勇气在医院门前下车,距医院约五十米处就让车停了下来。两人等出租车开走后,沿着人行道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医院的白色建筑。
“就是那儿。”
袊子顺着风野的手势仰头望去。
“漂亮吧。”
对医疗外行的风野,不知道什么样的医院算是好医院。但是他认为建筑漂亮,病人多起码说明了医院的兴旺。
“看见了吧,那个咖啡店,我就在那儿等你。”
风野指着医院斜对面的咖啡店说。袊子又不安地望了一眼医院。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去吧。”
“去吧,我等你。”
在风野的再次催促下,袊子颇有几分无奈地朝医院走去。
风野目送袊子进了医院之后,走进咖啡店。
通常咖啡店上午的客人都相对较少,但是这家店里已坐了七八个人,悠闲地看报、喝咖啡。还有两个人像是商量工作,桌上摊着文件。风野从他们身边走过,在最靠里边有隔断的位子上坐下。从这个角度可以透过玻璃门看到医院大门。
服务员端上咖啡后退了下去。店里又进来了两个结伴而来的妇女,她们在风野前面的有隔断的位子里坐下了,多少挡住了风野看到店门方向的视线。
风野的视线只好又回到眼前的咖啡上,开始琢磨起来。
现在袊子应该挂完了号,正在排队等候,一想到医生询问拎子的场面,风野禁不住艳qíng涌动。
想像着在明亮的光线下,袊子分开双腿,接受观察的qíng景,担心怀孕的心qíngdàng然无存。但是,紧接着风野产生了一种错觉——接受诊断的袊子是可怜的受害人,进行诊断观察的医生是没有人xing的加害人。
风野从短暂的错觉中清醒过来,又喝了口咖啡,朝收款台看去。大概是上午客人少的缘故,只有一个服务小姐站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捧着个托盘。
风野从收款台旁边的报架上取了份报纸看了起来。上面登着有关美国大选及经济摩擦的消息。风野仅是扫了一眼标题,就又翻开社会版看了看标题,然后又翻开体育版。尽管这份报纸与早上出门前在袊子家里看的名称不同,内容却几乎一样。风野虽然眼睛盯在报纸上,实际满脑袋充斥着袊子。不过从表面看还显得很悠闲自在。
风野觉得这份报没意思,又过去拿了份体育报。这时,听到服务小姐说:“欢迎光临”,抬头向玻璃门望去,在一束qiáng烈的反she光中现出了袊子苗条的身影。可能是外面阳光太qiáng之故,在店内荧光灯下,袊子的脸色暗灰。袊子四下看了看,径直朝风野这边走过来。
袊子好像一下子全身散了架似地在风野对面颓然坐下,对随即而至的服务员说了声“咖啡”。
“检查结果?”
袊子没有回答,眼向上看,紧咬着嘴唇。
“还是怀上了吧?”
过了一会儿,袊子才微微点了点头。风野喝了一口水,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几个月了?”
“三个月……”
尽管对此风野是有一定的jīng神准备,但总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那不是真的。现在医生说话了,由不得不信。风野隔着桌子看了看袊子被连衣裙包住的腹部,又看了一眼袊子苍白的脸。
服务小姐端来了咖啡放在袊子面前。
风野忽然意识到刚才袊子从医院出来时可能被服务小姐看见了。她那无表qíng的面孔分明是看出了拎了和自己的关系。风野顿感不安,但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板一眼地把烟叼在嘴韩里拿起打火机,然后点上火,看着服务小姐往收款台走过去才又开口说话。
“医生怎么说?”
“问我生不生。”
“……”
……
“医生说头一个孩子,最好还是生下来……”
风野喝了一口已经发凉的咖啡,又吸了一口烟。
医生为什么那样说话?难道他看不出来袊子的样子绝不像已婚女人?或许看出来了,才那么说的。如果真是这样,医生的考虑可能出于对女患者的怜悯和不想使男方难堪。
“现在做手术很简单吧?”
”医生说做手术需要盖章签字。”
袊子从手袋里拿出张纸,有半张信纸大小。上方横写着“同意书”三个字。下面的内容是同意做手术。最下面的两栏分别是本人及配偶的签字处。记得为妻子在类似的文件上签过字,盖过章,当时拿起笔就签了字。现在看配偶这两个字觉得格外沉重。这个词对没有正式结婚的男女会造成多么大的伤害。有人很可能因此就失去了签字的勇气。当医生的对此考虑过吗?
风野把“同意书”递还袊子,说道“这东西真的有必要吗?”
“防万一吧。”
“这个小手术哪里有什么万一。”
风野故作轻松地笑道,心里却很别扭。
“医生还说什么了?”
“后来……因为我没说话,医生就说跟您丈夫好好商量一下再决定吧。”
在酒吧、qíng人旅馆那种地方一对男女中的女方总是被称为“夫人”。这与妇产科医生称女患者的他为“您先生”的做法如出一辙。对孕妇来说,这种称呼无可非议。但是明明看出来未婚而孕,还这么说就有些嘲讽的味道了。
然而,现在没工夫去计较医生的做法,当紧的是把袊子腹中的孩子打掉。
“那么,医生给做手术吗?”
“星期一、三、五的上午是手术时间,特殊qíng况也可以约其它日子。下星期一、三的预约已经满了,只有星期五还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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