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保证下次必须早回家,来,拉钩。”小女儿说着就伸过来小手指。风野真没勇气。只得含含混混地应着,小女儿凑上前去就要硬拽风野的手指。
“烦人!”
风野忍不住吼了起来。小女儿甩下一句“爸爸我再也不理你了”,转身离去。
孩子们就这样长大后会出现什么qíng况中呢?恐怕会慢慢察觉父亲行为怪异。眼下,虽然妻子似乎没有对孩子们提起自己与袊子的关系,可这大概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实际上,正念初中的在女儿现在很少主动与自己说话。这会儿她该是放学回家了,可是不过来说声“爸爸您回来了”。
像小女儿那样故意板着面孔训人,倒没什么,还能放心。但是,用不了多久孩子们可能都站在妻子一边,谁也不再亲近自已。
真那样的话,倒也落个轻松。可是,为什么还养孩子呢?哪有吃苦受累到头来养冤家的?然而,使孩子们对自己训、疏远的人不是正是自己吗?
袊子那边好不容易搞掂,家里现在却变成冰窑。
手术后的第二天是星期六,公司休息,袊子准备星期一去上班。
星期六晚上,吃罢晚饭,风野出去买烟顺便用商店的公用电话与袊子聊了一会儿。
“怎么样了?”
“没什么……”
“还痛吗?”
“不太痛。”
“我正赶一篇稿子呢。”
风野撒了个谎,如果从家里打电话,袊子可能会认为自己在享受一家团圆的天伦之乐,那就麻烦了。
“今天可能过不去了。”
“没关系的。”
原以为袊子会不qíng愿,没想到回答如此慡快。
“身体恢复多少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
风野听得出来,袊子若无其事的回答是冷冰冰的。
此时的风野恨不得立刻赶到袊子身边,但是穿着便装和服不太方便。更何况连续两天没着家,今天再走实在说不过去。
“过一会儿我再给你去电话。”
“不用了,我要睡了。”
“那就明天……”
凤野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断。
风野清楚袊子又不高兴了,但是又告诫自己今天绝对要留在家里。
走在回家的夜路上,看到家里的灯光时,风野突然感到独守空房的袊子太寂寞了。
妻子再可怜,好歹还有两个孩子做伴儿。袊子做了堕胎手术却孤零零一个人。如果这就是妻子与qíng妇的区别,也无话可说。但是,心里却觉得难以接受。
翌日,风野想着给袊子打电话,拖来拖去就到了傍晚。
原准备下午就过去,不巧在东京参加年会的小姨子夫妻来家里,到了晚上又说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于是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馆。饭后,风野随大家一起回家,小姨子夫妇当夜就住在了家里。
难得一家人在外边吃顿饭,妻子qíng绪也好了些,孩子们更是欢呼雀跃,不算宽敞的房间里不时响起家人和小姨子夫妇的笑声。
九点以后,风野进了书房想给袊子打电话,可是想了想后又把拿起的话筒放了回去。
现在打电话,只能告诉袊子“今天不能去了”,与其这样,还是不打的好。
又过了不到一小时,风野又坐不住了。
昨天通话时,袊子没说有什么不适。到现在也没来过电话,这也许是一切正常的证明,也可能是从不肯示弱的袊子的惯常做法。
可是与其拖着不打电话背个“无qíng无义”的黑锅,还是先打电话才主动些。
思前想后一番,风野终于又拿起话筒。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我根本没睡。”
“我挺想过去的,就是今天实在太忙,明天一定去。”
“不来也行。”
突然,话筒里的声音格外清晰。风野换了双手拿着听筒。
“你用不着勉qiáng。”
“这有什么勉qiáng不勉qiáng的?”
“我想,咱们还是不再见面的好。”
风野有些发懵,从昨天到今天,不过两天,袊子的qíng绪似乎更坏了。
“人家不过是一时脱不开身,值得生气吗?”
“我生的什么气?我是认真说的。趁此机会咱们还是彻底断了来往的好。”
袊子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沉稳。
迄今为止,袊子说过好几次“分手吧”,甚至还说“看见你就恶心”。但是,风野认为都是气话,不是真心话。每次骂过了,哭完了,qíng绪稳定了,一切恢复正常。
但这次有些异常,袊子的语调十分冷静,一句一句地说得十分清楚。
“为什么一定要分手?”
“什么为什么?做这种事你真不在意?”
“说不在意是假,但也没有因此就……”
“照这样下去,以后又是怀孕、打胎。我受不了这么折腾,要是再怀孕,我宁愿去死。”
“我不是说过嘛,加小心就不会再怀孕的。避孕的方法有的是,下次决不会失败。”
“加点小心不怀孕就可以吗?你根本不理解女人。反正我再不要受那份罪。”
“所以说要多加小心嘛!”
“这几天我躺在这儿认真考虑过了。那件事是神对我们的惩罚。虽然付出的代价很大,但是也让我坚定了信心与你分手。我感谢神的旨意。”
“喂、喂,你不要想的这么坏。”
“我已经决定了。”
风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直认为,与女人的关系如果到了怀孕的程度,是不会轻易分手的,彼此心里怎么想先放在一边,起码ròu体上能紧密结合为一体,就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分手。
然而,袊子却显得与一般女人不同。怀孕后做了堕胎反倒成了分手的契机。
分手的理由说是不想再受二茬罪。做到成功避孕并不难,加点小心即可。但问题似乎没那么简单。袊子说自己不理解做为一个女人的感qíng和痛苦,使得自己有口难辩。
的确,袊子说的有道理,怀了孕必须做堕胎的这种关系是不正常的。但仅就这一点来说,即使是合法夫妻有的也不要孩子,有的做多次堕胎。像袊子这种qíng况明摆着生了不利。起码,这次做堕胎应是最佳选择。因此,这也绝不可能成为分手的理由。若往坏处想,莫不是袊子利用怀孕、堕胎制造分手的藉口?
“别说不着边际的话。”
袊子紧接着嗓音沙哑地说:“你现在与我分手岂不是好时机,更快乐?”
实际上,袊子说的并非不可考虑。风野曾经反复想过,老这么受气与袊子jiāo往自己吃不消。自己也多次下过决心,这次一定与她分手。
事实上,等回过味来时,两人的关系早已和好。虽然不很qíng愿,但是又开始了对袊子的新一轮追求。好恶的qíng感不同于道理、思想,它是从身体内部涌动的热能,一旦迸发出来,就不是凭理智所能抑制的了。
“我们都就此自由自在吧!”
袊子的语气十分果断。
“我现在就过去。”
“不用辛苦了。”
风野依然决定立刻动身。急急忙忙地换衣服,对小姨子夫妇解释:“突然来了个急活儿,我得出去一趟。”
“姐夫真够忙的。”
小姨子同qíng地说,妻子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妻子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去袊子那里。但是,妻子直觉敏锐或许已有所察觉。
风野在门口换鞋时,小女儿跑过来。
“爸爸,呆会儿还回来吧?”
“嗯……”
“你要不回来就不要你了。”
风野没再搭话,出了门。
走到大路上找出租车,星期日的晚上车很少,等了足有五分钟,才来辆空车。司机挺爱说话:“是赶着加班吗?”
“对,有点急事。”
星期日夜晚出门,短袖衬衫、西服裤的打扮,人家会认为是加班呢。该不会想到是去找女人哀告不要抛弃自己吧。
风野凝视着乌云笼罩的夜空,又一次为自己这两天把袊子一个人扔在一边而后悔。
看来让女人一旦独处,就会胡思乱想。尤其是袊子这样的女人,刚做了堕胎手术qíng绪不稳。这种qíng况下自己在家里悠闲自在,的确是失策。
相比之下,自己经常不在家妻子却不吵不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异呢?是妻子度量大?自信心qiáng?还是有户籍上的保证可以稳坐妻子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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