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当然有道理。问题在于这些人与bào力集团相勾结,如果冲到公司捣乱,或者威胁你的家人就不好办了。”
益山是大学的理事长。社会上传闻他实际在经营房产地、股票jiāo易,甚至cha手政界的幕后jiāo易。曾经因涉嫌gān涉一家公司的拍卖,而在报纸上曝光。此人心黑手辣,什么坏事都gān得出来,自己却从不亲自出面,而是指派手下的人gān。
前些年《日本周刊》就被那伙人整得不轻。法庭上杂志一方虽然胜券在握,但是,社长和主编家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骚扰、威胁的电话不断。结果,出版社庭外和解。
维护正义的职业报人,如此软弱实在可悲。但是,谁要是当事人,或许谁也无法不说违心话。
“要是倒霉的话,你我首当其冲。”
毫无疑问,那些人只要想gān,调查家庭地址、电话号码易如反掌。真要是打过来骚扰电话,自己恐怕也受不了。风野有些沮丧了。忽然,主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哎,你说过今天不回家也行吧?”
“开头我是那么想的。”
“不该给你家里打电话,抱歉,抱歉。”
“哪里话,没什么的。”
“不过,还是得加点小心,那伙人什么坏事都gān得出来。”
益山那伙人若是发现袊子,制造个xing丑闻,自己就完了。
“还真是碰上冤家了啊。”
主编无奈地笑了笑。这次的对手的确不好对付。
“总之,明天跟局长汇报之后就做决定,如果要登出认错声明,你就多包涵吧。”
风野一时拿不定主意。
“当然,要看认错声明怎么写。暂时只能承认措辞不当,兴许……”
“这么一来等于承认是咱们不对,打官司的话就很不利吧?”
“登认错声明的前提条件当然是不起诉了。对方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我觉得他们只是表面qiáng硬,很有可能出人意料地做出让步。”
2
主编正说着话,年轻的编辑送过来了刚印出的校样。看着大家都在忙,风野就起身告辞。
“大概是怎么回事,我清楚了。”
“照刚才咱们说的,明天我跟局长汇报后立刻通知你结果。白天你都在家吗?”
“可能在工作间。”
“行。你回去也再好好想想。”
风野点点头朝外走去,这时,责任编辑村濑追了过来。
“麻烦不小啊。不过,我主张坚决顶到底。上面的头儿净是软骨头。”
村濑递过来香烟,风野拿了一支,点上火。
“那篇文章并没有什么过分的遣词用字。关于益山的类似传闻以前就有。咱们杂志的使命就是揭露暗面。如果为此写认错声明,读者就会认为咱们杂志没有见解。”
风野并不认为一本周刊能有什么特别的见解,不过是捕捉销路看好的热门话题而已。但是对于说揭开益山这种人的真面目是周刊的一种使命的想法还是能理解的。
“那,你跟主编怎么说的?”
“基本上表示反对。”
“你做得对,如果投降的话,作为作家的你风野先生也要被读者唾弃的。”
村濑的话让风野心里觉得发虚。一个小小栏目,动笔时从未考虑过什么见解不见解的。当然,自己的观点还是有的。但是硬提到见解的高度则让人难为qíng。总的而言,风野不擅长自chuī自擂。
在那篇文章里,风野只想讥讽一下像益山那样的伪君子,仅此而已。在写作过程中,的确想过,读者肯定会感兴趣。
“绝对不能让步。”
村濑作为责任编辑,随便想说什么都行。而站在局长、主编的角度就不得不瞻前顾后。
“我们的主编可是怕局长的。”
村濑可能对主编心存芥蒂。风野是局外人,无心卷入。
“我会慎重考虑的。”
说完,风野就出了编辑部。经过大门口的公用电话时,风野没有停脚。来到大街上,风野才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
“是我。”
接电话的妻子立即问道:“回家吗?”
“回什么家啊。刚才与村松联系上了,他说因为我那篇连载,益山那伙人向公司施加压力要起诉我。”
“那现在怎么办?”
“我只是跟主编谈了一下,还没商量好,有可能打官司。万一有可疑的电话打到家里,你别理睬,挂上就是了。”
“哎,你可别冒失啊!”
妻子紧接着又问道:“你现在就回来吗?”
风野手握话筒下意识地点了下头,马上又慌忙摇头。
“我在大阪。想回去这么晚也回不去啊。”
“明天到东京了我立刻给你打电话。”
“在大阪住什么地方?”
“还没定呢。”
“那我就没法与你联系上了?”
“我不是说了嘛,明天到了东京就打电话。”
平时碰到这种qíng况,妻子往往缄口退让。但是,今天却异常执拗。
风野刚要上电话,妻子又一次问道:“现在你真的在大阪吗?”
“我还要说几遍?”
虽然是反诘的语气,可是却显得底气不足。
“不会是去了别的地方吧?”
“怎么问这个……”
风野叹了口气,妻子已经挂断了电话。
妻子完全有理由不相信自己。她给袊子打电话时,袊子说了今天回来。这会儿自己再说在大阪也没用。
看来袊子那边风平làng静了,妻子这边却更加风急làng高。
“真是不顺哪……”
按下葫芦,浮起来瓢。这时候哪有jīng力纠缠不休。
回到下北泽,身着睡衣的袊子跑过来打开门。
“怎么样了?”
比起刚才从机场回来时的态度,袊子温柔得简直像换了个人。
“不太好办。搞不好的话还得写认错声明呢。”
“为什么?你一点也没错啊!”
袊子麻利地接过风野脱下的西服挂在衣架上。
“起诉以后,麻烦事就多了。就算是暂时的,我也要变成被告了。”
“你应当斗下去。屈服于人家的压力就会坏了你的名声。”
哎?这口吻跟刚才村濑几乎一样。风野有些吃惊。袊子是坚定的主战派。
“你果真这么想?”
“那还用问。否则也太说不过去了。”
妻子嘱咐“千万别冒失”,袊子正好相反。到底是谁更爱着自己呢?
“不过,右翼里的大人物,什么坏事都可能gān出来。说不定能查出这儿的电话号码,打骚扰电话啊。”
“我不在乎。”
“人身威胁也不怕吗?”
“只要是为了你!”
听到心爱的女人说这番话,当男人的觉得幸福至极。
还是袊子贴心啊!也许,拎于是在出版社工作的缘故,知道如果退缩就意味着败坏名声。
但是,袊子的坦诚又使风野在喜悦之余生出几分担心。
袊子会不会是希望把这件事搞复杂化呢?
按常理看,首先受到威胁的确定无疑的是妻子而不是拎子。如果风野与袊子的关系因此而公开化,袊子也未必放在心上。或许袊子正巴不得天下大乱呢。
风野感到有些累了。从早上开始工作,傍晚离开大阪。刚到东京就被告知有可能受到起诉,为此又赶到公司。一整天都没住脚地跑,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还吃点饭吗?我买了点四喜饭团。”
风野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吃完饭就匆匆出去了。袊子把寿司饭团和小盘子摆放到饭桌上。
袊子大概为自己在风野刚回来时的冷漠做补偿,不过这变化来得也太快了些。
可能知道了急事与风野家里无关,是公司的事,袊子才消了火气。
风野嚼着饭团,心中为袊子态度的说变就变感到吃惊。
“累了吧?”
“想洗个澡。”
“澡水早就准备好了。”
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风野喝了口茶,起身进了浴室。
“水温合适吗?”
“正好。”
风野嘴上答应着,脑袋里却想着家里。袊子是高兴了,可妻子那边以后怎么收场?
妻子一般不会为点小事斤斤计较,但今天却异常固执。在电话上说最后那句话时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在给家里打电话前,风野准备就妻子对袊子的乱说好好教训她一下。可是没说几句话,这个念头就不见了。亏了没训斥妻子,否则,等于不打自招地说自己在袊子这里,自讨没趣。心里有鬼即使想训斥妻子也没办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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