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妻子在电话上对袊子讲的话,暂时只能忍着。今后,妻子是否还会打这种电话呢?估计不大可能。如果真地再打,她们俩人之间必将重燃战火。
现在一切平静,但是一触即发的危机可能更加严重了。
“我给你搓搓背吧。”
浴室外又传来袊子的声音。
“啊……”
风野刚想点头说可以,却慌忙闭上了嘴。以前只要袊子问是否需要搓背,风野总是毫不犹豫地转过背去。但是,听袊子说与年轻男人一起去了海滨后,风野不觉间胆怯起来。
袊子没有听见答话,于是推开浴室门探头问道:
“怎么了?不搓了吗?”
“噢,我昨天在旅馆刚洗过。”
“可是没搓背吧?”
袊子说着话进了浴室,把睡衣的前摆夹在双腿之间,开始在搓澡海绵上打香皂。
“来,我给你搓搓。”
风野顺从地把背转向袊子。
“不过,既然他们不怕把事闹大,gān脆我们主动点,全给他捅出来,曝曝光。”
袊子还在想着打官司的事。
“打架时,肯定是胆小的输。”
“噢……”
风野随声附和着,脑子里仍然在想着袊子与妻子间的矛盾。这两个人恐怕都认为示弱者输,所以,才针尖对麦芒。
“你就是胆小,让我不放心。”
是啊,风野也不认为自己算胆大的。甚至比胆小的女人还要胆小。
“对方要是明白咱们不好欺负的话,就会软下来。无论他是什么大人物,肯定都要讲体面,跟周刊杂志作对,没那么容易。”
袊子讲的很有道理。问题是整个《东亚周刊》能否确定力战的方针,单是主编还不够,如果局长乃至社长的意见不统一,就无法获胜。风野充其量不过是专栏作家,人家怎么肯做后盾呢。
“换我的话,饶不了他们。”
擦完了背,风野又在浴缸里泡起来。
风野要好好休息一下,暂时什么也不想。风野的全身都浸在水中,只露着头在外面,双目微闭。只一会儿工夫,疲劳感渐渐消退,一种浑身松驰的困意油然而生。
“嘿!”
风野吆喝一声,从浴缸里出来,用浴巾擦于了身子,换上睡衣,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朝客厅走过去。袊子面有愠色地看着电话机。
“怎么了?”
“怪事。刚才来了个电话,可是却不说话。”
“你说喂喂了吗?”
“当然说了,但是对方一直没说话。”
“准是错电话。公司里就常有这种电话,有时连声对不起也不说就挂了。”
“可是,我问‘是哪位’,对方也不答话,然后就挂了。”
“大概是恶作剧。有些单身男人闲得无聊,半夜三更找开心。”
“我觉得不像。似乎有意不说话,试探这边的反应。”
风野听着袊子说,觉得摸不着头脑,就拉开冰箱门想喝点啤酒。
“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哪?”袊子又问道。
“我认识的人不会往这里打的。”
风野用力掀去瓶盖。
“是不是你以前的年轻的男朋友?”
“那我接了电话,他怎么不说话呢?”
“大概没有什么急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吧?”
“胡说八道……”
袊子若有所悟般地说:“不会是那些叫嚷要起诉你的人打来的吧?”
“他们不会知道我在这里。再说既然是骚扰电话岂能一声不吭呢?”
“对了,五天前也有一次。挺吓人的。”
“别放心里去。该睡觉了。”
风野往卧室走,袊子跟在后边。
“哎,是不是你太太啊。”
半夜三更的妻子为什么要往袊子这里打电话,而且一言不发,保持沉默?
“她认为你在这里,才打电话吧?”
“那她肯定得问点什么,不说话不是很奇怪吗?”
“不,就是为了骚扰……”
“她不可能gān这事。”
“但是,五天前那个电话,也是你来的那天。当时,我立刻挂断了。然后就再没来过。”
“gān这种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或计是要用这种无声的电话把我折磨出神经衰弱。”
“她还不至于那么坏。”
“哟,还是向着太太啊!”
“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不会是她。”
“不,肯定是她,凭我的直觉,没错。”
“电话那边有什么声响吗?”
“一点也没有。我猜得出来,是在屏气静听这边的动静。”
风野家的电话放在客厅的电话台子上。虽然可以想像出夜深人静孩子们熟睡之际,妻子一个人握住话筒屏气静听的样子,但是,又无法认为那是真的。
“真会是……”
风野自言自语地说,找不到彻底否定的根据。如果是打给袊子的电话,应当对袊子说话的。
袊子接了电话,对方却不出声,说明这人正在寻找另外的人,或者这电话本身就是别有用心。
“今天,你给你家里打过电话吗?”
“打了,我说自己还在大阪。”
“你这么一说,她就知道你在我这里了。”
“可是……”
“没错。就是你太太。她在用无言的电话召唤你呢!”
“别吓唬人了。”
“害怕的是我啊!真讨厌!”
“说是她打的,毫无根据嘛。不就是个骚扰电话吗?不要老想它。”
对说不清的事,怀疑猜测也没用。
“睡吧,睡吧!”
风野说完后就躺下了。袊子仍然是满腹狐疑,慢慢地钻进了被窝。
天刚亮,风野就被袊子摇晃醒了。
“喂,喂,起来,起来!”
风野勉qiáng睁开眼睛,看见袊子睡衣上披了件坎肩正紧盯着门口。
“我刚一开门就看到让人害怕的东西。”
风野没听明白,爬了起来,穿着睡衣到门口,推开了门。
“哎……”
一瞬间,风野以为看见了一只死老鼠,但是定睛细看发现不是老鼠,很像用动物皮毛fèng制的小海豹。
风野把门又推开了一些,探头四下看了看,清晨的楼道里静无一人,有辆儿童自行车停放在隔了两个门的人家前。
“是海豹玩偶。”
袊子战战兢兢地从风野身后走过来看着。
“gān什么扔在咱家门口?”
“可能是谁丢的。”
袊子弯下腰正要拾起来,忽然转过脸去。
“真吓人,脸和肚子都被切开了。”
安着一双漂亮眼睛的海豹,从脸部一直到腹部被纵向切了个大口子,左右还有两三处戳伤。毛茸茸的,不近前看,是看不出来的。
“有人划开口后扔到这儿的。”
“有人?是指……”
“有人在诅咒咱俩啊。”
“居然……”
风野挤出点笑容,从头至腹贯通下来的大口子,让人看着不舒服。
“真可怕!”
袊子把手搭在风野后背上。
“准是搞错了。”
“不,不可能。绝对是有人特地扔在这儿的。知道是我的住所,故意gān的。”
的确,看着扔在地上被开了膛的玩偶海豹,不得不承认是有人成心所为。可是,真有gān这种无聊事的人吗?
“别胡思乱想了,肯定是谁碰巧掉在这里的。”
“那怎么正好会掉在我的门口?”
“可能一开始掉到旁边那家门口,然后滚过来的。”
“玩偶海豹怎么会自己动呢?”
“所以嘛,不是风chuī的就是谁踢过来的。”
“不会的,就是有人放在这里的。”
“可是我昨天夜里回来时,门口什么都没有啊。”
“所以,是半夜。”
“莫非……”
风野夜里回来时已经过了十一点,现在是七点几分,如果是有人拿过来的,应当在深夜到天亮这段时间。
真有人会在这段时间里特地来放这玩艺儿吗?
“算了,扔那儿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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