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是住宅区,周围没有高层建筑,这栋公寓共五层,地下是停车场。
冬子的房间在三楼,一进门是十张榻榻米大的起居室,里边是八张榻榻米大的和式房间,在家里做事就嫌小了些,但一个人住也还算宽敞。
冬子进门后,坐在按发上,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她感到非常疲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腹部似乎有些钝钝的痛感。她突然成了无助的病人。
冬子呆呆地望着秋天的云朵在窗上滑过,过了会儿,才起身拨电话给店里。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里村真纪接了电话。
真纪家在代代木上原,离的近,所以上高中以后总的原宿流连,算是所谓的原宿一族。
“妈咪,你看完了??”
冬子曾关照真纪,说自己今天或许会赶不上负责进货的那个人。
“看完了。我突然想起点事,回了家。有人来吗?”
“刚才川崎来过,其他倒没有什么人来。”
“我两点前回店里,有事的话打电话到家里来。”
“知道了。”话音未落,真纪又叫着说,“啊!对了,刚才有位叫贵志的先生来过电话。”
“是吗?什么事?”
“我说妈咪不在,他说那就算了。”
“是这样……”
冬子应付了一句,就挂断电话。
虽说已经是秋天了,可仍然很熟。冬子在阳台上晒了一会太阳,然后走进浴室。
早晨去医院前洗过澡,但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决定再洗一下次。
等浴缸里放满了水,冬子才坐进去。
她的皮肤很白,不过不是雪白,而是苍白。
“血管像是透明的。”贵志曾经这样说。手指甲和腋下的确如此。
冬子使劲搓啊搓,直到白皙的皮肤开始出现一道道红印子,浴缸里满是肥皂泡。
医院的病chuáng上应该渗满了许许多多个女人的体气,得把它们擦洗个gāngān净净。最后,她又淋了浴,正要跨出浴室时,猛地心里一愣,得子宫囊肿,该不是因为打掉贵志的孩子吧。
不知怎么的,这个念头突然掠过冬子的脑际。
不过,如果说人流引起的囊肿,那所有做过人流的女人都会得囊肿,何况医生也否定这种可能xing。
可又怎么会……
有关人流的记忆总是和对贵志的回忆联系在一起。或许,自己下意识地想归咎给贵志,才把囊肿和人流联系起来。
“我这是怎么啦!”
冬子喃喃自语着,看了一镜子。
这段时间心里老惦挂着自己的病,几乎没有什么食yù,体重又不足四十了,胜也似乎小了一圈,只剩下眼睛好像更大了些。
如果要做手术,不增加点儿体力怎么行。
不过,真的是囊肿吗……
冬子眼前浮现出今天那个医生的面孔。
说话直来直去,多少有些冷淡,年纪最多三十二、三岁。倒不是不相信他,可他这么年轻,冬子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
院长还在吧。医院仍然叫明治医务所,既然名字没有变,可能只是医生换了人。冬子犹豫再三,找出挂号卡。
大概因为午间休息,电话响了很久,才传来一个护土的声音。
“今天院长在吗?”
冬子竭力保持自然一些。
“有些感冒,今天休息,下个星期看门诊。”
“那今天有医生吗?”
“大学附属医院有医生来顶班,您来吧。”
“谢谢你。”
冬子对着自己看不见的电话那端的人点点头,放下听筒。
今天的那个医生果然是临时的。
怎么办好呢……稳。
冬子对着名片,心里嘀咕着,突然想见见贵志。
当初分手那么gān脆,可碰上这种事qíng,自己就没有了主见了。或许,在那四年甜蜜的日子里,自己安心惯了,这才会不知不觉之中想到找贵志。
真讨厌……
冬子有些恨自己,既然分了手,就不该再藕断丝连,随便贵志gān什么,不能让他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又自我辩解:现在生病了,没有办法才找他的。
冬子前思后想,最后决定明天去目白的医院。
第二天,冬子上午去了目白的都立医院。
妇产科的主任是个细长睑,看上去挺忠厚,但检查的结果和代代木的那家医院一样,还是子宫囊肿,说是最好做手术。
“做了手术,还能不能怀孕呢?”
医生年纪也大些,所以冬子直捷了当地问。
“你还没有结婚,应该光摘除囊肿,子宫得留下。”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手术,但至少子宫可以幸免于难。
“不过,我们这里现在病室都满了,恐怕得等半月个来。”
冬子困惑了。
虽然说是暂时没有什么大事,但总归不放心,老惦记着肚子里有块东西,又怎么能安心呢。“不是什么大手术,所以你如果认识什么医院,去那里做也可以的。”
“私人医院也行吗?”
“没问题。”
也许是公立医院,医生显得满不在乎病人上哪里看病。
冬子原来想最好是在大医院里做手术,但看来大医院手续繁琐。今天虽然带了介绍信来,可光是看病就花了整整半天时间。
冬子开始倾向于去代代木那家医院做手术。
虽说是私人医院,但毕竟去做过一次人流,心里多少踏实些,病室的qíng况,还有医院的结构也大致心中有数,再说,它不叫妇产科医院,而是叫医务所,这也合冬子的意。
冬子从目白的医院回来,下午一到店里,就接到贵志的电话。
“我现在回东京。”
贵志这是老样子,说话没头没脑的。
“你还在京都吗?”
“工作拖了一下。对了,你去医院没有??”
“是啊……”
旁边有女孩子在,冬子支吾了一声。
“怎么样?真的不太好?”
“等你回来后再跟你说。”
“我坐三点的新gān线,六点钟到东京,在有乐町得见个人,七点左右可以到你那边。”
“来店里?”
“不方便?”
“倒……”
倒没有什么不方便,不过冬子不想在这里看见贵志。
“这样吧,明治大街帕丽法兰西的六楼有间叫‘抄拉’的餐厅,七点半在那里见吧。”
“好吧。”
“我现在先去一下冈崎,然后坐新gān线。”
贵志还像以前那个样子,总是忙忙碌碌的。
明治大街上的帕丽法兰西像是日本的法国名店总汇,白色的大楼外墙纵向装饰着黑色的条纹,显得十分摩登。除了卡尔丹、帝奥、蒙卡罗等时店外,还有珠宝店像卡尔捷、香水像妮娜丽奇、香丽树、姬班斯等等,都是巴黎的名店。店里的货当然都是舶来品,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不过,光是去走马观花,也能令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置身巴黎。
贵志所说的“沙拉”就在这座大楼的六楼。
冬子曾跟中山夫人来过一次。虽然是在大楼里边,但布置的十分宽敞,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烛台,十分豪华别致。
冬子走出电梯,正想进去,门童迎了上来。
“您是木之内小姐吧?”
冬子点了点头,门童就先行前边带路。
看来贵志已经来了,而且关照过门童。贵志坐在中间靠左的窗边位置,显然正等着她来。窗子正对着天台花园。
“对不起,我来晚了。”
“哪里,我也是刚到。”
“贵志点着酒水单要了葡萄酒,翻开菜单。”
“中午没有吃饭,肚子饿坏了。你看吃什么。”
“我不怎么……”
“吃点ròu会对你有好处。”
贵志自作自画,点了两客汤和jīngròu,就举起了高脚杯。
“好长时间了。”
冬子被动地拿起酒杯,碰了碰贵志的酒杯。
“有两年半了吧。”
“是两年。”
上次跟贵志见面,是“克罗舒”开张之际。跟那时候相比,资志似乎胖了些。
“还好吗,那以后?”
“嗳,马怪虎虎。”
“你真是没有变,还瘦瘦的。”
贵志说完,点起了一支烟。
“那他们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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