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置可否。今晚我住这里可以吗?”
“那倒不成问题,家里呢?”
“我不想回去。”
夫人只顾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冬子很想再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又怕问得太急了,反倒会适得其反。冬子给夫人递上块毛巾,刚准备冲泡咖啡。
“你这里有酒吗?”
“有白兰地。”
“好,好。我想喝点。”
冬子停止冲咖啡,端上冰和白兰地。
夫人喝了一口。闭上眼睛。
“夫人,您在这里,教授他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
“可是,为什么……”
“等会儿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我想先冲个澡。”
“请。”
冬子慌忙打开浴室的灯,准备好毛巾。
“你这里总是这么整洁。”
夫人环顾四周,“有什么替换衣服没有?”
“这里随便穿的衣服倒有。”
“你的衣服太小,我恐怕穿不上。”
“不过,有大一些的。”
“好。借给我穿穿。”
夫人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夫人回来后两个人又发生了争吵。
冬子将家里的rǔ酪用烟ròu卷起来,又拿出下班回来时买的糙霉,权作白兰地的下酒菜。正在她摆碟子,布置桌子时,夫人从浴室里出来了。
“啊,好痛快!”
夫人将湿头发摆到脑后,喘了口气。
“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你真的不回家?”
“是不是你不方便?”
“不是这个意思。”
“那怕什么。”
冬子很担心,可夫人却若无其事地抽着烟。
“你为什么突然就去了京都?”
“我在家呆烦了。我家那口子也欺我软弱,他认为我蹦跳不起来。所以,我才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不辞而别了?”
“那还用说。”
夫人喝了口白兰地,“你猜我和谁一块去的京都?”
“我猜不出。”
“那个调酒的竹田君。”
“是他呀。”
“我们住在鸭川河畔的酒店里,晚上去祗园喝酒,玩得很开心。”
“你这两天一直和那个叫竹田的在一起?”
“是啊。”
夫人正色道:“奇怪吗?——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我。”
夫人把还剩很长的烟掐灭,“男人都是自私鬼,他们只把女人当成xingjiāo的工具。这次吵架也起因于此,他说我的身体激不起他的任何yù望。”
“他居然这样说你?”
“他就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的。”
“这也太过份了。”
“你也有同感吧?”
夫人像受到鼓舞似的,又喝了口白兰地,“你想,他这样说我,我怎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在这之前,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呢?”
“他发现我和竹田来往,说了几句难听话。”
“教授是怎么知道的?”
“碰巧有一次竹田打来电话,他接了。他吃了一惊。他自己在外面胡混,却跑回来指责我,你说,有这道理吗?”
“那倒也是。”
“我没作声,他倒更起劲了。他说,像你这样做了手术的女人,不可能会有男人对你感兴趣,你肯定上了人家的圈套。”
“连这种话也……”
“虽说做了手术,可我还是很不错的女人啊。竹田君就认为我是个很棒的女人。”
“他还夸我天生丽质呢。”
说着,夫人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教授真的这样说?”
“我对他已没有丝毫的爱qíng可言了。”
“但是教授他终于忍无可忍了,可见他内心还是很在意的。”
“再在气头上,也不应该讲那种话啊。”
夫人说着用毛巾捂住了眼睛。夫人一向开朗,见她哭,冬子也很难过。本想安慰安慰她,但一想到自己与她的身体有着同样的伤痕,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把我当作病人,当成残疾人看待。”
“不过,他四处找你——”
“哪是他顾及自己的体面。如果外界知道我出走的事,他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他才到处找的。”
“我觉得也不完全是这样……”
“绝对是这样。他就是这样的人。”
夫人揩gān眼泪,抬起头来。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有想好。”
“教授不是说他希望你回去的吗?”
“不管他说什么,只要他不认真道歉,我绝不回去。”
“可是,你不可能一直不理不睬他吧?”
“我现在回去,两个人之间既无爱qíng,也不发生ròu体关系,那我岂不是跟女佣一样?我已经无法忍受这种生活了。”
“他好像很担心,你不妨打个电话给他……”
“没事的,不用理他。”
这可真是个无法打开的僵局,冬子真的是无能为力。
“从京都回来时,在新gān线的列车上,我也考虑了这个事。我觉得,我和他分手倒也好。”
“这样的话……”
“不过,他得给我一笔相当数额的补偿费,财产也要一分为二。我买一个新公寓,乐得和竹田君一起逍遥快活。”
“可是……”
“与其硬去维持做人妻子的形式,倒不如这样更有做人的威严。”
中山夫人讲这番话,追根究底,恐怕事qíng就坏在手术上面。如果不做这个手术,她与教授的婚姻可能不会有此裂痕,夫人大概也不会离家出走。
当晚,中山夫人还是在冬子这里过夜了。留宿别人在冬子这里还是第一次,所以她有些不大自在,不过又不好说什么。冬子把chuáng让给夫人,自己准备在沙发上过一夜。可夫人一开始就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冬子同眠。
“只有你最了解我的悲哀。”
她这么说,冬子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和以前一样,冬子接受夫人的爱抚,夫人相当起劲。两个最后在同一张chuáng上相拥而眠。
第二天,夫人起来喝了咖啡,对冬子说:“我觉得好多了。”然后就告辞了。
一连过了三天,没有一点她的消息。冬子刚想可能已烟消云散了,谁知第四天她又来了电话。
“我还是决定离婚。”
夫人劈头说道。
“喂,现在能不能见一面?”
冬子当时正和设计师伏木谈点事qíng。
“得再过二、三十分钟。”
“那好吧。我在‘含羞糙馆’等你。”
夫人的电话一向都是自作主张。
二十分钟后,冬子来到“含羞糙馆”,夫人正在喝咖啡。看样子这次夫人大伤了一番脑筋,脸上颇有憔悴之色。
“qíng况怎么样?”
“我总算彻底明白了,我跟他是没办法再在一起生活下去了。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公寓?”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说说就算了?”
“可是,这么急……”
“离婚条件及其他事宜我会找律师的,我现在是很不得马上离开那个家。”
“教授怎么办呢?”
“我还管他呀。他肯定是继续由着自己的xing子来了。这附近如果有三房一厅的房子就好了。”
“教授同意你搬出来吗?”
“这还要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讨厌了就走,就这么简单。”
“你跟他没有谈妥?”
“他也希望和我分手,离婚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qíng。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比想像的要脆弱。”
确实,两人如果这么轻易地就分手,那二十年的婚姻生活算什么呢,真叫人不敢去想。
“真的再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一连三天,他谈了很多次了,还是这么个结果,还指望什么呢?”
可能是夫人心意已决,所以她毫无留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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