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着,有些醉眼朦胧地看了眼冬子。
“女人还是跟女人好。”
她见冬子点头,倏地一下将右手伸到桌子上。她的手保养得很好,与身体极不相称。指甲上涂了胭脂色的指甲油。不过,手背则的确皱纹毕现,表明她已不再年轻。
“喏,抓住我的手。”
冬子有些迟迟疑疑的。
“抓紧一点。”
夫人完全是毋庸置疑的口气。冬子伸手抓住她的手。夫人突然反扣回来,“噌”地一声站起身来。
被她这么用力一带,冬子不由得身体前倾,站立不稳。夫人抓住她的手不放,并趁势迅即来到冬子身边。
“来吧……”
她将另一只手搭到冬子肩上,将脸凑过来。
瞬间,冬子感觉如有一瓢冷水泼到了脖筋上。她打了个寒噤,将脸偏向一边。
“你怎么了?”
“是不是讨厌我了?”
夫人伸出右手,再次向冬子的脖颈探去。冬子往后退一步,摇摇头:
“我告辞了。”
“为什么?突然……”
“我有点事要去办。”
冬子拿过椅子上的手袋,径朝大门走去。
“冬子,你怎么了?哪里你不满意?”
“你等一下嘛。”
冬子不理会夫人的叫喊,只管穿了鞋,推开门。
出到外面,跑了有百多米,在确认中山夫人没有追来后,冬子才停下了脚步。
然后,像抖落尘土似的,她用手拍打拍打肩头,继续走路。
为什么突然想逃避夫人呢?
以前,每次夫人约她,虽也有抵触,但她最终总是依照对方的意愿行事。有时,自己甚至期待对方来约。
可是,今天夫人刚一靠近,冬子就直发毛。身上感觉像有长着无数触手的虫子爬上来似的,她甚至打起了哆嗦。
这到底是为什么?
夫人的态度与以前相比并没什么不同。
她身上所穿的很奔放的大花便装和连衣裙也都与平常无异,脸上也仔仔细细地化了妆。
虽说年纪大了点,但夫人很注重个人修饰,嚷嚷也好,亲昵也好,都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只是今天夫人遭人遗弃,qíng绪有波动。冬子对夫人感qíng大起大落已然习惯,她并不感到惊讶。只是当夫人靠近她时,她的身体竟禁不住有些发抖。
仔细分析一下,好像并不是夫人有什么地方令她讨厌,也不是她对哪里不满意。问题不在乎qíng绪,而是身体自身不接受这种触摸。准确地说,是被触摸的感觉令到她毛骨悚然。
现在来看,今天晚上也许不是夫人,而是冬子有问题。夫人一如既往,改变的是冬子自己而已。
说不定……
冬子放慢脚步,在街灯下面她忽然若有所悟。
可能我已不再需要她了……
冬子脑海里浮现出贵志的面容。
坦率地讲,她现在根本就不想与夫人亲热,有贵志一个人也就足够了。她的身体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夫人对自己已无任何意义……
以前因为自己太寂寞才接近她,但并非出自本心。
在身体无法得到满足时,也许那只是一种暂时纤缓的游戏而已。
在xing快感已然恢复的今天,冬子已不再需要夫人了。与夫人相比,贵志不知要好多少。冬子一面惊异于自己的任xing而为,一面对自己何以会变成这样大惑不解。
从九月中到九月末,冬子每天都忙到差不多十点钟。
她尽量不把工作带回去做,而总是留下来在设计室里做完它。友美和真纪也出了不少力。
像冬子这样的小店,有四、五件大货做,便马上会忙起来。
最近很少铺子肯一件一件费工费时,耐心细致地去做。所以,大百货店及小商店都时不时地有加工订单来。
从这一点来看,店子的个xing已得到认同。其实,坦白地讲,做少数几件高级品,并没有多少钱可赚。大量生产普通品,利润还要大得多。
但是,像冬子这样的店子若与大的生产厂商进行竞争,不可能会取胜。就算钱赚少点,应该说,现在的思路还是对的。
尽管这么忙,这段时间冬子还是和贵志会了三次。
从札幌回来是在八月中以后。所以也就是说,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两个人三度见面。
其中,有两次去了以前去过的旅馆,第三次则是在冬子的公寓。
几次都是在加班结束后,过了十点钟才见的面。
要早在以前,冬子肯定会困倦不堪,第二天会很辛苦。但现在冬子当晚都睡得很香,第二天早上醒后jīng神也很饱满。
“这段时间,你身体状态不错嘛。”
贵志也看出来冬子状态不错。
“是不是因为那方面jīng进的缘故啊。”
贵志调皮地看着冬子说。
这种说法虽听起来不大入耳,但冬子又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这几次,每次相会冬子都爱yù燃烧,甚至连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以前的冷淡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以遏止不住的频频高cháo。
“看来,以前还是jīng神负担太重了。”
“幸许是吧。”
“医生是怎么说的。”
“我没问过医生。”
“摘除子宫以后,是有一段时间很不正常。”
“我早已经忘记那回事了。”
“以前我也劝你忘了它,可你却怎么也做不到。”
这一点,确如贵志所言。
“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冬子马上想到了在陌生的公寓里qiángjian自己的男人。
“我大阪的一个医生朋友也说这种qíng况纯属jīng神原因造成。”
“你还问了这事?”
“我很记挂这件事。不过,这其中原因很复杂,医生也不大明白。”
确实,医生也说过,手术后身体不会有变化,所以不影响xing生活。
仅只是ròu体因素的话,正常人变成xing冷淡的确不可思议。如果说是对方的问题,那么一度曾经燃烧而后再度冷淡就不好解释了。这里不仅要考虑身体因素,而且还应考虑jīng神影响。
“这只是我的主观想像。你在手术之后,就认为自己不再是女人了。尤其是你怀疑,一个可做可不做的手术导致你失去了作为女人极其重要的东西,这使得qíng况变得更糟糕了。”
贵志所做的这些推理分析颇有道理。
“这个我们姑且不谈。你后来为什么又恢复正常了呢?如果说手术是造成xing冷淡的原因的是不是也应该说恢复xing快感也与此相关呢?”
“你一直怀疑手术是错误的,现在疑云尽消,所以也就好了。”
“不对。”
冬子明确地摇头否认。”
“那是为什么呢?”
“我也说不清……”
冬子想起那两个男人,但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好起来是由于这个原因。
“一下子就拨云见日了。”
“拨云见日?”
“一种就这样了的感觉。”
“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快感顿失因何事,xing趣重温又为何。真该感叹女人身体之不可思议呀!”
贵志像朗诵诗一般地说着,离chuáng站了起来。
“你这就回去?”
“明天早上九点,车来接我。”
贵志推搪似地说着,开始穿衣服。
“要不要泡杯咖啡?”
“好吧。”
冬子整整凌乱的头发,进了厨房。
“船津来信了,好像混得不错。”
贵志从背后正在渔咖啡的冬子说,“那家伙好像挺活跃的。”
冬子不声不响地将咖啡放在贵志面前。
“好香的夜半咖啡哟。”
贵志接下去说道:
“明年我们应该可以结婚。”
“你又提这事……”
“更耐心等等。”
“我现在这样子就很幸福。”
“我就不觉得是那么幸福了。”
“你是个怪人。”
冬子微笑着摇摇头。
贵志轻吸了口咖啡。那条刚刚还抱着自己的健壮胳臂就在眼前,而那令自己狂乱不已的手指正将杯子送向唇边。
“怎么啦?”
“没什么。”
贵志一问,冬子慌忙将视线从贵志的手指上移开。
“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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