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之城_许开祯【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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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河阳刚刚撤地建市,一切机遇都在孕育中。新上任的市长王明意气风发,雄心勃勃,正想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尽qíng地抒写激qíng,陈天彪瞅准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宏伟构想谈了出来。王明一听,激动地握住陈天彪的手说:“gān,老陈!为什么不gān呢?!”

  于是,一个创建现代化企业集团的构想很快摆在了河阳高层的桌面上。

  陈天彪清楚地记得,从论证到批复,从征地到贷款,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呀,那是怎样的速度!搁在别人身上怕是想都不敢想,可这个机遇硬是让陈天彪抓住了。两年后,当一座大型的现代化工业厂房摆在河阳人面前时,整个河阳城惊呆了!

  河化集团正式挂牌剪彩的这天,河阳城彩旗飘扬,锣鼓震天,一支六百人的攻鼓子队把河阳城的耳膜都震破了。陈天彪洗去身上积攒了两年的尘垢,西装革履,神采奕奕。市长王明更是容光满面,眉飞色舞。为示隆重,省上专门派一位要员前来剪彩,这样的阵势,把河阳城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都给吸引来了。

  那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日子。那个日子注定要让人们传诵、怀念,并永久地写进河阳城的历史。

  画面上,人头攒动,鼓乐齐鸣,万里晴空,空气里布满甜甜的诱人味儿。剪彩仪式安排得有条不紊,一切都在热烈的气氛中欢快进行。陈天彪跟省市领导还有嘉宾们笑容可掬地站在摄像机前,等着礼仪小姐捧上剪刀,庄严而神圣的剪彩仪式马上开始。

  突然,会场秩序出现骚乱,尽管很细微,陈天彪和墩子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一位袅袅婷婷捧着银色盘子的小姐不知是紧张,还是太过兴奋,竟稀里糊涂错走了方向。本来她捧的剪刀是递给陈天彪的,谁知她越过陈天彪,腾腾腾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一乱,后面的小姐全乱了方寸!

  画面上的陈天彪急得直眨眼,这场面哪能乱,乱不得啊!陈天彪脸上的表qíng骇急了,双手下意识地伸出来,恨不得一把夺过剪子!

  墩子啪地关了电视:“不看了,都看多少遍了,我们哥俩还是喝酒吧。”

  墩子拿出酒瓶,却见陈天彪脸色肃然,表qíng凝重。

  “怎么了,不舒服?”墩子悄声问。

  陈天彪痴痴的,目光死死盯住电视,不说话。

  墩子垂下头,他怕的就是这个。

  “算了,过去多少年了,还想那么多做啥。”半天后墩子这么说了一句。

  陈天彪怅叹一声,抬起头:“墩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也瞧不起我?”

  “看你,往哪说呢,快,上炕,这可是瓶老酒,半年多没跟你喝了。”

  乡下人招待客人最热qíng的方式,就是请客人上炕。坐在地下,怎么也不舒服。陈天彪耐不过墩子热qíng,推托几下还是上了炕。墩子翻箱倒柜,拿出一瓶老酒来。

  “墩子你说,这事儿我是不是做得特混账?”上了炕,陈天彪问。

  墩子gān笑两声:“从来没听你问这个,今儿个咋了,她惹你了?”

  陈天彪摇头,抓起瓶子灌了一口:“墩子呀,你我多少年了,老哥哥从没在你面前现过啥洋相,你也从没揭过老哥哥短。可我知道,这件事你有看法,当时没说,你是怕添乱,这都几年了,你还不说,老哥哥难受哟。”

  陈天彪把话题拉开了,这话题沉重,牵扯到他跟两个女人的关系,更牵扯到河阳人对陈天彪的评价。

  墩子慌得不知咋是好,他怎么提这个呢,他可从没提过这个呀。老天爷,他咋就突然提起了这。都怪这破碟片,怪那女人!

  不对呀,以前他也看过这碟,怎么就不提?

  墩子心想陈天彪一定是受了啥刺激,说不定他们两口子现在有了问题,也是,老夫少妻,自古哪有不出事的。再这么下去,怕是?墩子乱想着,眼睛焦急地望着外面,这个招弟,她咋还不回来?

  “好了,不说了,对也是它,错也是它,风chuī树倒,下雨路滑,对错都是它了,喝酒吧。”陈天彪终于把目光从电视上挪开,自我调侃地说了一句。

  “这就对,你是gān大事的人,少为jī毛蒜皮伤脑筋。”墩子急出了一头汗,陈天彪再要是问下去,他就保不准说实话了。

  “喝酒,喝酒,你看嘛,轻易碰不上,碰上了就好好喝一场。”墩子忙忙地斟了酒,他想拿酒挡住陈天彪的伤心事。

  陈天彪看着这个老实人,心里的感慨更多了。墩子两口子心里,对他离婚娶苏小玉,一直藏着想法,过去他不想听,也听不进去,现在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听他们说实话。

  这话墩子咋说?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举起酒杯。两人正喝着,招弟一阵风进来了。

  招弟是去下奶。村里有个媳妇生了娃,乡邻们都要送去奶粉还有馒头啥的,叫做下奶。回来路上远远地看见小车,她身子腾地热起来,脸也红了,心也跳了,脚步子迈得快。巷子里几个女人妒忌,酸溜溜地说:“瞅她那骚样,路都不知道咋走了。”招弟装作没听见,这类话她听得多了,耳朵里都长了茧,反正她心里滋润,爱咋说咋说去。她朝后望了一眼,步子迈得更欢了。

  进了门,冲陈天彪说:“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看看,冷灰死灶的,叫人笑话。”见墩子只顾着喝酒,怨道,“就知道喝,明明他胃不好,还喝,快下来收拾jī,我和面去。”

  话还没落地,媳妇儿翠翠进了门,也是一阵惊喜,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陈天彪让他们别忙活,弄碗山芋米拌面就行。招弟哪听,又是张罗着杀jī,又是跑去跟人家要发菜,好像置办酒席一样。

  一顿饭吃下来,天已大黑,陈天彪说要回,招弟马上拉了脸:“回回回,离不开她还跑我这穷家做啥?”

  这个她,说的就是陈天彪小妻子苏小玉。

  墩子吓得伸出了舌头,紧着给招弟挤眉弄眼。招弟不管,装了一袋子玉米棒,打发了司机,说今儿不回了,你跟他屋里说一声,住我招弟家了。

  墩子气得直跺脚,不叫她提她偏提。再看陈天彪,果真脸色yīn了,目光盯着那张碟,像是跟谁生气。

  “你就不能不提她,他心里有事呢。”墩子走出来,冲招弟悄声道。

  “我偏提,整天守着个扫帚星,没事才怪!”招弟的声音很高,她是故意说给陈天彪听的。

  “你——”墩子恨死这个老妖了,人家不来,她念叨,来了,她又这态度。

  正吵着,墩子的电话响了,砖厂打来的,说是供电站的人去了,要停电。墩子没好气地说:“还想gān啥,有没有王法了?”挂了电话一会儿,又觉不妥,跟陈天彪说:“这些狗日的,整天找麻烦,我还得看看去,正烧窑哩。”

  现在办个厂,要多难有多难,谁都是你的爷,稍稍侍候得不好,就给你找麻烦。其中酸苦,陈天彪自然知道。这些年,他没少被有关部门少骚扰过,一大半jīng力都用来“疏通”这些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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