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之城_许开祯【完结】(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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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光辉跟老板嘀咕几句,沿原路踅身出来。站在酒店门口,拨通了工会主席家的电话。他跟工会主席说马厂长在什么地方几号房如何如何,说完关上电话,回家了。

  第二天,河阳城立马传出链条厂马厂长嫖娼被抓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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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石河滩的工程重新开工后,车光辉设宴招待五家单位的领导。链条厂的工会主席杨明川一接任厂长就去拜见车光辉,在车光辉的办公室里,他神神秘秘提起那个电话,车光辉模棱两可问:“谁那么清楚马厂长的行踪,他可有点冤呀,不就洗个桑拿吗?”杨明川从车光辉的话里听出一股怪怪的味道,诧异地望望他,心领神会地说:“你放心,链条厂再也不会添乱了。”

  糖酒公司新上任的是罗经理。三十来岁,以前在河阳宾馆当部门经理。他上任的第一件事是砸了那道铁栅门,还开除了几名长期不上班自己gān生意的职工,包括开茶屋的女秘书杨琳。这事在社会上引起一阵小波澜,不过很快便平息了。人们传言这位罗经理有后台,是位惹不起的主。他在拜见车光辉时只说了一句话:“该咋做我自己心里有数。”

  车光辉还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他坐在最下席里,礼貌客气而又不失身份地帮他们夹菜,不停地举杯敬酒。五位尊贵的客人起先都有些不自然,慢慢便融化在车光辉营造的和善友好的气氛中。车光辉话说得谦虚到位:“五位都是河阳国企的中坚力量,国企是老大,礼应受我这小弟一拜。小弟在大家的嘴底下混口饭吃,不图别的,只图大家都能和和气气生财。”

  五位客人一一跟他回敬,不知不觉两瓶茅台没了,谁都有些醉意,但谁都不敢真醉,便推辞酒好了。车光辉酒兴正浓,提议既然有缘坐一起,不妨喝个痛快,于是一瓶又很快没了。桌上的王八静静躺在汤盆里,谁也没动它。

  送走客人,车光辉给《河阳文学》的何主编打了电话,约他晚上带几个文友过来聊天。这阵子他太累,想跟文痞们一起轻松轻松。

  夜里,何主编带着一堆男女杀进了车光辉的小洋楼。一进门便有人大声啸叫:“车老板,你可好久没请我们吃酒了,今儿个非喝你个落花流水不可。”说这话的,是《河阳日报》的王牌记者林山,早期是老师,写一手好诗,后来折腾到报社,不出一年便成了河阳的名记。林记者不善修边幅,经常邋里邋遢,但浑身透着诗人的才气,是河阳文学圈公认的才子。自恃才高,从不把别人放眼里,即便见了车光辉,也绝无半点拘谨,依然我行我素,大声说话,大口喝酒。车光辉反倒十分敬重他,觉得他简直有点稀有动物般弥贵。能请他来,今晚这酒喝起来便更有味道了。

  客人中有一女的,梅婷,一个充满làng漫色彩的诗人,早先跟一画家同居,后来又迷恋上一位跟她父亲同龄的老艺人,跑遍了河阳的旮旮旯旯,出了一本《河阳风qíng录》,搜集了不少民俗方面的素材,正在着手创作一部地方戏,想不到今天她也能来。

  车光辉为他们备齐了红酒、白酒、啤酒,准备了一大堆水果,几种牌子的香烟。文痞们一到他这里,个个撕去伪装,露出好酒好色的本xing。按他们的话说,这叫杀富济贫,吃大户。

  一阵狂轰滥炸后,众人脸上皆有了酒色,话题便渐渐从酒和女人转移到时政上。一谈时政,文痞们立马激动许多,热qíng远远压过了女人和酒,但大多限在空发感叹和满腹牢骚上。

  车光辉取笑道:“你们这些文人,做不了官便骂官场肮脏,挣不了钱便骂有钱人心黑,世道到了你们眼里,尽是一片黑暗。啥时你们能看到光明,你们也就有救了。”

  梅婷道:“文人是一群没落的jīng神贵族,活在自己构织的无奈里,他们眼里永远没有光明。”

  车光辉笑道:“你们吃着河阳,骂着河阳,可气,可悲,可爱。”

  林山接话道:“有一天连文人都哑巴了,你再看这世道。哈!必将死水一潭,毫无生气。”

  话题又扯到河阳的选举上,里面有人大放厥词:“下届选举我必投丁万寿一票!”

  林山立即训斥:“嗨!你那是人话吗?就冲你这心态,一辈子也没机会投票。”

  另一人道:“管他谁当哩,反正有ròu吃有酒喝便是。”

  车光辉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们个个世外高人似的,原来却是见不得阳光的。”

  林山高声道:“我们何不齐心协力助车老板一臂之力,这应当是我等奋斗的方向哇!”

  林山一语,举座皆惊,目光齐齐地聚在车光辉脸上。当下车光辉便觉一脸芒刺,摇头笑道:“别拿我开涮,这话不扯了,不扯了……”

  林山断喝:“谁说不扯,这是大事呀——”

  何主编见林山酒高失态,起身告辞:“酒也喝了,烟也抽了,诸位该告辞了,车总,改日再叙。”

  林山不怀好意地一笑,扬言落下打火机了,说不能便宜车老板,便将众人轰走,自己随车光辉踅身回来。

  “你今天喝大了。”车光辉一进屋便说。

  “一派胡言!我能喝大?凭他们那臭拳,能把我喝大?”林山倒在沙发上,点了烟猛吸,皮鞋在沙发上蹭出两条土印。

  车光辉瞅他一眼,心想今天他又赖皮不走了,边收拾残局边说:“你这酒xing,还能当记者?往后注意点。”

  “注意个啥?那些领导见了我,个个头痛,过瘾呀——”

  “可你得为自个的前程着想。”

  “让我苟且偷生?罢,罢,罢,看来我白把你当朋友了。”

  两人争执几句,林山要水喝。车不辉拿出一盒上好的银针,沏了一杯,说:“这茶送你吧,以后多喝茶,少喝酒。”

  林山突然翻起身,一本正经说:“刚才我说的是真话,这话我寻思好久,既然说了出来,不妨好好谈谈。”

  车光辉这才发现他的确没醉,刚才是故意装的。

  “我对这事没兴趣。”

  “愚蠢至极!如今是民营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经济层面的变革必将带来社会更深层面的变革。这是机遇呀,天降大任于是人,你却整日缠绵在女色中,悲也!当收敛处则收敛,毕竟你是成大事者,焉能与我等鼠辈苟合?算了,机会在你手里,抓不抓全取决于你,关我何事——睡了。”

  车光辉还想听,林山已打起了呼噜。半支烟夹在手指中,烟头一闪一闪的,像他思想的灵光,飘忽不定,让人不可捉摸。

  月色透过窗棂,洒了一地。车光辉躺在chuáng上,却无一丝睡意,像有千万匹骏马在脑中驰骋,他索xing放开想象,姿意狂想了一番。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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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十一月底,河化的改制方案还是没有批下来。

  陈天彪找了几次市长,市长夏鸿远不是推说太忙不接待,就是说体改委还没把意见拿上来。去找体改委,主任又去外地考察取经去了。陈天彪哪里知道,夏市长早就对河化的分流方案下了死命令,不管怎么改,一个工人也不能下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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