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不大明白,但我还是“唔唔”了两声。
“可是也有几个人挡住我们的去路,其代表人物就是羊博士。羊博士的真名实姓、年纪、国籍都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也不清楚。不过,是相当上年纪的老人这点可以肯定。而且,羊博士活着的目的是揪羊男的耳朵来收藏。”
“那又何苦?”我问。
“羊博士不中意羊男的生活方式,就揪耳朵来作对,还为此欢欣鼓舞。”
“这人真是乱弹琴!”
“其实倒也不是多么坏的人,我觉得。大概是在哪里倒了霉,xing格变得乖僻起来了吧。所以,作为我只要他还回耳朵就行了,不恨羊博士的。”
“好的好的,羊男先生。”我说,“把你的耳朵讨回好了。”
“谢谢。”
“费用一天一千日元,讨回耳朵五千日元。请预付三天费用。”
“预付?”
“预付。”我说。
羊男从胸前口袋里掏出蛙嘴式大钱包,抽出三张折得工工整整的千元钞票,不无悲怆地放在桌子上。
11
羊男回去后,我按平千元钞的折痕,放入自家钱夹。千元钞上沾满了污斑和怪味儿。然后我去比萨饼店,要了沙丁鱼比萨饼和生啤。我一日三餐都是比萨饼。
“总算有人求上门了?”“查莉”说。
“是的,要忙啦。”我边吃比萨饼边说,“得找羊博士。”
“羊博士不用找的呀,就住在附近嘛。时不时来这里吃比萨饼呢。”“查莉”说。
“住在哪里?”我吃惊地问。
“那谁知道!自己查查电话号码簿不好?你是侦探吧?”
我半信半疑,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查了电话号码簿的“羊”页。羊博士的电话号码赫然在目。羊男的电话号码也在。这世道也真是匪夷所思。
羊男(无职业)……363—9847
羊亭(酒馆)……497—2001
羊博士(无职业)……202—6374
我掏出手册把羊博士的电话号码记下,之后喝啤酒,吃没吃完的比萨饼。看来事qíng将意外快地获得解决。
12
羊博士的家位于绿色大街的西头,砖结构小房子,院里开着蔷薇花,在绿色大街上算是整洁得很难找出第二家了。当然已相当旧了,也有毛病,但看上去起码像座房子。
我确认一下腋下自动手枪的重量,戴上墨镜,一边用口哨chuī着《小丑》序曲,一边绕房子转了一圈。没什么特殊之处,里边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窗口挂着白色花边窗帘。简直静得不能再静。很难认为里边竟住着揪掉羊男耳朵的人物。
我转到房门口。名牌上写着“羊博士”。没找错。信箱里什么也没有,只贴了一张纸,写道“报纸、牛奶等一概谢绝”。
羊博士家固然找到了,但拿不定主意往下到底该怎么办。也是找得太容易了的关系。本来应该这个那个费尽周折,绞尽脑汁再三推理之后才勉qiáng找到,不料竟找得如此毫不费力,致使我的头脑一下子运转不灵了。这样子真个伤透脑筋。我用口哨chuī着巴赫的《主啊,你意即我愿》,考虑着究竟如何是好。
最简单的是按响门铃,羊博士一出来就对他说“对不起请还回羊男耳朵”。简单之极。
就这么gān。
13
我按了十二下门铃,在门前等了五分钟。没有回应。房子里依然静悄悄的无声无息。麻雀在院子糙坪上蹦来蹦去。
正当我转念要回去时,门突然“啪”一声开了,大个头白发老人猛然闪出脸来,样子实在叫人害怕。如果可能,我真想拔腿逃回。但不能那样。
“嗷——,讨厌!”老人吼道,“人家好容易睡个舒坦的午觉,你们又……”
“是羊博士吧?”我问。
“那里不是贴着纸吗?你不认得汉字?听着,报纸、牛奶等……”
“汉字认得。我不是报纸或牛奶的推销员,我是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一路货色!跟你没事。”说着,羊博士就要“啪”一声把门关上。我伸脚顶住。门撞在踝骨上,痛不可耐,但我忍住了没有形之于色。
“你没事可我有事。”我说。
“还不知趣?”说罢,羊博士用皮鞋尖踢我的踝骨。痛得就好像骨头都碎了,但我继续忍耐。
“冷静点谈谈吧!”我冷静地说。
“吃你的屎去!”言毕,羊博士拿起手边的花瓶狠狠地砸在我头上。万事休矣。我当即失去了知觉。
14
我梦见在井边打水。我用吊桶把井水打上来,倒进大盆里。盆里水满以后,鳄鱼赶来 “咕嘟咕嘟”一口气喝gān。再次水满,又一条鳄鱼赶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gān。如此反复不止。我数鳄鱼数到第十一条,随后睁眼醒来。
四周漆黑一团。天空星斗闪烁。悉尼的夜空着实漂亮。我倒在羊博士门前。周围鸦雀无声,钱包和自动手枪都在。
我爬起身,“啪嗒啪嗒”拍去衣服上的土,把墨镜揣进胸袋。本想再按一次门铃,无奈头痛得厉害,今天只好暂且作罢。我已经做了不止一天份额的工作:听委托人介绍qíng况、收预付金、把犯人堵在家里、被踢了踝骨、被砸了脑袋。其余明天继续不迟。
我顺路到比萨饼店喝啤酒,让“查莉”处理头伤。
“好大的肿包!”“查莉”边用冷毛巾擦我的头边说,“到底怎么搞的?”
“给羊博士砸的。”我说。
“不至于吧?”
“真的!”我说,“刚按门铃做完自我介绍,就挨了一家伙花瓶。”
“查莉”独自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时间里我揉着脑袋喝啤酒。
“跟我来。”“查莉”说。
“往哪里去啊?”我问。
“还不是羊博士那里!”
15
“查莉”一下接一下按了二十六下羊博士家的门铃。
“嗷——,讨厌!”羊博士探出头来,“管他报纸牛奶还是私家侦探……”
“有什么好讨厌的,你这个傻瓜蛋!”“查莉”吼道。
“喏喏喏,这不是‘查莉’吗!”羊博士说。
“你用花瓶砸这个人的脑袋了?”“查莉”指着我道。
“嗯,是的吧。这、这又怎么说?”羊博士说。
“怎么好那么胡来?他是我的恋人!”
羊博士一脸困惑,“咔嗤咔嗤”搔着脑袋。“那是我不好,不知道的嘛。要是知道,不会那么gān的。”
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查莉”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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