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做,他们也太花费时间了。深绘理在天吾的屋子里待了将近三个月。他们都是组织化的人。有着相当实际的力量。想要把深绘理弄到手的话,应该什么时候都能做到。没有必要花费时间手段监视天吾的公寓。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在监视深绘理,应该不可能由她随意的出入。那样的qíng况下深绘理还是收拾行李离开了天吾的公寓,去代代木的补习学校将信拜托给朋友,然后就那么移动到了别的场所。
越是分析着逻辑,天吾的脑袋就越是混乱。只能认定他们想要的不是深绘理。也许他们在那时想要的不是深绘理,而将别的对象置换成了行动目标。虽然和深绘理有关,却并不是深绘理的谁。因为某些理由,深绘理本人也许对【先驱】已经不再构成威胁。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现在为什么还要特地监视天吾的公寓不可呢?
天吾从补习学校的公用电话给小松的出版社去电话。虽然是礼拜天,但是天吾知道小松喜欢在休息日去公司工作。如果没有别的人在公司是多么好啊是小松的口头禅。可是没有人接电话。天吾看看手表。还是上午十一点。小松不会这么早到公司。不管是礼拜几,他开始一天的行动怎么都的太阳经过天顶。天吾在自助餐厅的椅子上坐下,喝着淡淡的咖啡,再一次读起深绘理的信,和往常一样汉字极其的少,缺乏标点和换行的文章。
【天吾先生 天吾先生从猫的小镇回来读着这封信 真是太好了 但是我们在被人看着 所以我必须离开这个房间 而且是现在马上不用担心我的事 但是已经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和之前说过的一样天吾先生寻找的人就在从这里能走去的地方 可是请注意被人看着的事】天吾读了三遍这封电报一般的信,叠好后放进口袋里。和往常一样,越是反复的读深绘理的文章的可信度就越qiáng。他在被谁监视着。天吾现在将其作为事实接受了下来。他抬起头,环视着补习学校的自助餐厅。因为是上课的时间,餐厅里几乎没有人。有几个学生在念着课文,不时往笔记里加点什么。没有发现像是背地里监视天吾的人。
基本的问题。如果他们不是在监视着深绘理的话,他们在这里监视的究竟是什么呢?天吾自己,还是天吾的公寓?天吾试着考虑。当然一切都只是推测。可是天吾感觉他们关心的不会是自己。天吾只不过是接受委托改写《空气蛹》的修理工罢了。书已经出版,成为社会的话题,然后话题消失,天吾的人物也完全结束。现在更加没有理由再关心。
深绘理应该基本没有出过公寓的房间。她能感觉到那个视线,意味着他的公寓被人盯着。可是究竟是在哪里监视呢。都会里鱼龙混杂的区域里,天吾住着的三层房间不可思议就在落不进实现的为止。这也是天吾喜欢那个房间长期住着的原因之一。他那个年长的女朋友对此也做了很高的评价。“外表姑且不论,”她经常说到。“这个房间不可思议的安稳。和住着的人一样。”
huáng昏前,大大的乌鸦来到窗边。和深绘理在电话里说过这只乌鸦。乌鸦在窗外花盆狭小的fèng隙里站着,大大的漆黑的翅膀咯咯咯咯地磨蹭着玻璃窗。归巢之前在天吾的房间外停留一会,已经成了那只乌鸦的每日功课。而且乌鸦对天吾的房间内部似乎多少有些关心的样子。脸的一侧大大的黑眼睛快速的动着,透过窗帘的fèng隙中收集qíng报。乌鸦是聪明的动物,好奇心也qiáng。深绘理和那只乌鸦说过话。可是不管怎样,很难认为乌鸦会是谁的手下来侦察天吾房间的qíng况。
那样的话,他们究竟是从哪里侦察房间的qíng况呢?
天吾从车站回到公寓的路上,顺道去超市买东西。买了蔬菜jī蛋牛奶和鱼。然后抱着纸袋在公寓的玄关前停下,以防万一滴溜溜的四处张望。没有可以的地方。一成不变的风景。如同黑暗的内脏一般从上面垂下的电线,狭窄的前庭枯萎的糙坪,生满锈的邮箱。也试着听了听。但是除了都市特有的展翅一般的一刻不停的噪音之外,什么也没听到。
回到房间整理食物后,走到chuáng边打开窗帘,审视着外面的风景。隔着道路的对面是三栋很老的住家。都是在狭小的用地上建的两层住宅。房子主人都上了年纪,典型的老资格住户。表qíng严肃的人,讨厌一切变化。不管怎样也自可能欢迎没见过的陌生人进入自家房子的二楼。而且再怎么努力从那里探身出去,应该也只能看见天吾房间天花板的一部分。
天吾关上窗户,煮开水泡了咖啡。在餐桌边上坐下一面喝着,一面考虑各种各样的可能xing。谁在这附近监视着我。然后青豆在从这里能步行到的地方(或许)。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xing吗。还是说只是偶然的巧合呢。可是不管怎么想都没有结论。他的思考,像是迷宫里所有出口都被堵住,只能闻见奶酪味的可怜老鼠一般。在同一条路上咕噜噜的转着。
他放弃思考,开始看起在车站小卖店买的报纸。这个秋天,再次当选为总统的罗纳德里根管中曾根康弘首先叫做【小康】,中曾根首相管总统叫做【罗罗】。当然也许是因为刊登了照片的缘故,两人像是在谈论着将建筑材料换成便宜粗糙的建筑工人似的。因为英迪拉甘地首相的暗杀而引起的骚乱在印度国内持续着,很多锡克教教徒在各地惨遭杀害。日本的苹果史无前例的丰收。可是引起天吾兴趣的消息一条也没有。
(哎哟喂 原来中曾根和里根有QJ)时钟的针指向二点,再向小松的公司打去电话。
给小松打电话响上十二声是很有必要的。和往常一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那么容易取起话筒。
“天吾君,真是好久不见了。”小松说。他的语气多少回复到了以前。乱溜溜,带着些演技。
“这两周一直请假待在千叶。昨天傍晚才刚刚回来。”
“你父亲的qíng况不好。真是很难办吧。”
“没那么难办。父亲只是深深的睡过去了。我只是在那里,看着他睡打发时间。然后在旅馆写小说。”
“但是一个人或生或死,都是很难办的事qíng。”
天吾岔开话题。“好像是说过,有不得不和我说的事吧。之前这么说过。很久之前。”
“是那件事。”小松说。“一直想和天吾君好好的见上一面。有时间吗?”
“重要的事,早一些比较好吧?”
“啊啊,或许早一些比较好。”
“我今天晚上倒是有时间。”
“今晚就行。我也有时间。七点怎么样?”
“七点没问题。”天吾说。
小松约定了公司附近的一间酒吧,天吾也去过那里几次。“那么礼拜天也开着,礼拜天几乎没有客人,可以安静的说上话。”
“会很长么?”
小松就此想了一会。“怎么样呢,不实际地说出来的话,是长是短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的。小松先生怎么高兴怎么说。我陪着。因为不管怎样我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是这样的吧?还是说小松先生已经换到别的船上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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