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们现在都是现役警察。叔叔前不久还得了嘉奖,优秀警官。说是连续三十年警龄,为地方的社会安全和环境进步做出了极大贡献。因为救助困在铁道口的蠢头蠢脑的母狗和小狗,还上过报呢。”
“他们对你gān了什么?”
“摸摸那儿。或是叫我舔他们的jījī。”
青豆脸上的皱纹越发加深了。“哥哥和叔叔?”
“当然是单个儿来的。我十岁,哥哥大概十五岁吧。叔叔是在更早之前,到我家来留宿的时候,有过两三次。”
“这件事你跟谁说过吗?”
亚由美缓缓地摇头。
“没说。他们吓唬我,说绝对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果敢告状就要给我颜色看。其实就算他们不吓唬我,我也觉得如果告状,恐怕他们会没事,倒是我可能要挨骂,要倒霉。这让我害怕,不敢告诉任何人。”
“也不敢告诉妈妈吗?”
“尤其是不敢告诉妈妈。”亚由美说,“妈妈从小就一直偏爱哥哥,总是对我失望。
说我为人粗笨,又不漂亮,长得还胖,学习成绩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妈妈想要的是另一种类型的女儿,长得像个洋娃娃,身材苗条可爱,可以去芭蕾教室学跳芭蕾的那种。完全是妄想啊。”
“所以你不想让妈妈更失望。”
“没错。我觉得如果去告状,说哥哥对我gān了什么,恐怕她会更加憎恨我讨厌我。
她会觉得原因在我这方面,事qíng才会变成这样。而不会去责怪哥哥。”
青豆动用双手的指头,把脸上的皱纹拉平。十岁时,自从我宣布放弃信仰后,母亲便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必要时,就写在纸条上递过来,然而不说话。我已经不再是她的女儿,仅仅是个“抛弃了信仰的人”。然后我离开了家。
“但是没有cha入?”青豆问亚由美。
“没有。”亚由美答道,“再怎么样,也受不了那种痛呀。他们也没要求那么gān。”
“可是,现在你还跟哥哥和叔叔见面吗?”
“我工作后离开了家,现在几乎不见面。不过终归是亲戚呀,况且还是同行,碰面是免不了的。这种时候嘛,我也只是随着他们嘻嘻一笑,不会无事生非的。那帮家伙只怕不记得有这种事了。”
“不记得?”
“那帮家伙嘛,会忘掉的。”亚由美说,“但我忘不了。”
“那当然。”青豆说。
“和历史上的大屠杀一样。”
“大屠杀?”
“杀人的一方总能找出乱七八糟的理由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还会遗忘,能转过眼不看不愿看咱勺东西。但受害的一方不会遗忘,也不会转过眼。记忆会从父母传给孩子。
世界这个东西,青豆啊,就是一种记忆和相反的另一种记忆永无休止的斗争。”
“的确。”青豆说,随后轻轻地皱起眉。一种记忆和相反的另一种记忆永无休止的斗争?
“说老实话,我本来以为你也有类似的体验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没办法解释,不知为什么就这样想。大概正因为有过那样的体验,才会这样生活,和陌生的男人一夜狂欢。而且你啊,做这种事的时候看起来很像满怀愤怒的样子。愤怒,愤慨。总之,好像不可能普通地生活,喏,就像世人平常做的那样,正经地谈恋爱、约会、会餐,理所当然地只跟那一个人做爱。我自己也是这样。”
“你是说,就是因为小时候有过那样的体验,才会这样,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过普通的生活吗?”
“我是这么感觉的。”亚由美说,随后微微地耸了耸肩,“就说我自己吧,其实我很害怕男人。我是指跟某个特定的人保持深入的关系,全盘接受对方的一切。哪怕只是想一想,我就会觉得毛骨悚然。但是孤零零一个人,有时又会很痛苦。希望被男人拥抱,被他cha入。忍不住想gān。这种时候,素不相识的人反而远为轻松。”
“恐惧?”
“嗯。我认为这是重大原因。”
“我感觉,我没有什么对男人的恐惧。”青豆说。
“哎,青豆,你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当然有。”青豆说,“对我来说,自已是最可怕的。不知道自己会gān出什么事。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gān什么。”
“那你现在在gān什么呢?”
青豆盯着手中的葡萄酒杯看了一会儿。
“我要是知道该多好。”她抬起脸说,
“可是我
不知道。现在我在哪一个世界里?在哪一年里?
就连这些,我都毫无自信。”
“今年是一九八四年,地点是日本的东京。”
“假如我能像你一样,满怀自信地这样断言就好了。”
“好奇怪。”亚由美说着,笑了,“这可是明摆着的事实,哪需要什么自信和断言。”
“现在我还解释不清,不过对我来说,这不能说是明摆着的事实。”
“哦。”亚由美叹服似的说,“这当中的qíng况,或者说感受方式,我还弄不懂。不过啊,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青豆你都有一个深深爱着的人。在我看来,这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事qíng。我连这样的人也没有。”
青豆把葡萄酒杯放在桌子上,用餐巾轻轻地擦拭嘴角,然后说:也许像你说的那样。
“
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些事qíng都无关紧要,我只想见到他,想得要死。
只有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我可以满怀自信地断言。”
“要不要我帮你查一查警方的资料?只要你把信息告诉我,也许就能查清楚他现在住在哪儿,做什么工作。”
青豆摇摇头。
“别找他,求你了。记得上次我告诉过你,总有一天我会在什么地方偶然遇到他。是偶然的。我只想静静地、珍重地等待着这个时刻。”
“简直像长篇爱qíng连续剧啊。”亚由美叹服地说,“像这样的事,真让人喜欢呀。心里麻苏苏的。”
“自己真的去做,可不好受哦。”
“我知道不会好受。”亚由美说着,用指尖轻轻地按住太阳xué,“可是,尽管有一个爱到这种程度的人,还是会想和萍水相逢的男人做爱。”
青豆用指甲轻轻弹了弹薄薄的葡萄酒杯口。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么做是必要的,
为了保持平衡。”
“但是,哪怕这么做,也不会损坏你心里的爱qíng。”
青豆说:
“就像西藏的转经筒一样。转经筒旋转时,位于外侧的价值和感qíng就会忽上忽下,忽而闪光忽而黯淡。但真正的爱qíng始终固定在机轴上,永远不会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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