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坛传奇作家:我的父亲张恨水_张伍【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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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节:最后关头的《最后关头》(3)

  数不得超过1000字。为了qiáng调这个副刊的宗旨,他又在发刊不久的1月下旬刊登《白事》:“蒙在渝文彦,日以诗章见赐,无任感谢。惟《最后关头》稿件,顾名思义,殊不能纳闲适之作,诸维高明察之。”3月下旬又再一次《告白》读者:“本栏名为《最后关头》,一切诗词小品,必须与抗战及唤起民众有关。

  此外,虽有杰作,碍于体格只得割爱,均乞原谅。”

  从《发刊词》及这两次告白读者,可以看到父亲那满腔爱国热qíng与忠忱,不得不被他的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jīng神所感动!父亲不仅这样说了,而且也确实这样做了,8年来,他一直以一个国民“士卒”的身份在祖国“最后关头”的时刻守关把寨,呐喊冲锋。他也经常以“关卒”的笔名,在《最后关头》以文作箭,弯弓she日。他不仅以诗、以文、以小说作为武器,唤起民众同仇敌忾,团结抗日,而且还用漫画来讽刺揭露汉jian的丑态。我现在还存有一幅父亲所绘嘲弄汉jian头子汤尔和的漫画照片。可以这样说,为了抗日,为了鼓舞士气,他竭尽一切,调动了他所有的能力,这种爱国热忱,实在可敬!可佩!父亲入川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疯狂》就是连载在《最后关头》上的,虽然由于种种原因,下笔出言与初衷有很大出入,但他并不气馁,不管是遭到“腰折”和“封杀”,也不管别人的误解和嘲弄,他丝毫没有动摇过自己的抗日信念与热qíng!

  父亲主编《最后关头》,从1938年1月15日始至1941年10月9日被迫停刊止。在这3年多的时间里,除小说外,他的诗文创作无一日间断,天天都能读到他写的小品、散文、杂文或是诗词。据我不完全的估计,除小说外,至少有上千篇(首),近百万言,这些诗文,嬉笑怒骂,辛辣冷峻,既让人感到痛快淋漓,又让人掩卷深思。

  父亲入川、上海自沦为孤岛后,父亲就没有一字寄往上海,但奇怪的是,上海各报刊上仍不断有所谓“ 张恨水小说”发表。他于是在1938年3月31日的《最后关头》上刊登了一则《张恨水启事》:自上海沦为孤岛后,该处出版界qíng形甚为复杂,鄙人从未有片纸只字寄往。今据友人告知,上海刊物最近仍有将拙作发表者,殊深诧异。查其来源,不外二途,一则将他人著作擅署贱名,一则将旧日拙作删改翻版。鄙人现远客重庆,绵力无法gān涉,只得听之。唯人爱惜羽毛谁不如我,事实在所必明是非,不可不辨,特此声明,敬请社会垂察是幸。

  细心读者,一定知道,父亲从来不参与“笔仗”,对他的著作,不管是捧的还是骂的,他都缄默不语,尤其是批评他的,善意的批评也好,恶意的歪曲也好,他从不作答。他认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文字之jiāo,正需要切磋,国需诤臣,人需诤友,批评的对,你改过就是,不用解释,恶意的中伤,更不用回答,所以有关他的文字批评,他是从不打“笔仗”的,他说当事人参与其中,是徒乱是非。但是对于冒用他的名字写的伪书,他是从不敢“掠美”的,后来得知,敌伪在沦陷区一直盗用父亲的名字,在许多城市的报刊上发表小说。父亲怒不可遏,多次在汉口、香港、桂林等地发表声明。

  在父亲苦心的经营下,《最后关头》受到了越来越多的读者欢迎,尤其是发表了连载小说《八十一梦》以后,可说是风靡大后方,《八十一梦》更是成了当时最轰动、最畅销的小说,父亲的小说也就成了《新民报》的王牌!

  不仅父亲的连载小说受到了读者的热烈欢迎,父亲在《最后关头》发表的散文、小品、随笔、杂文也同样受到了读者的热爱,这些文章都是宣传抗战,针砭时弊的。为了更好地激励民气,父亲曾在《最后关头》征求战区消息,他在启事中说:

  第四部分

  第49节:最后关头的《最后关头》(4)

  本刊为免除稿件腐滥起见,曾征求战区通讯。近来陆续发表数篇,颇得读者欢迎。盖此项文字,全属事实,足补新闻之未及。而战区流亡在后方之人士读之,思乡东向之心,油然而生,亦复可资鼓励。现由前方来渝者,各战区人士均有,家乡消息,当不致完全断绝。兹征求读者将所得家乡信件,删去私人事项,jiāo本刊公开发表。其有必须修润之处,编者可代为之,文字但求bī真,毋须多事修润。(一经发表,当较平常叙述、批评文字倍酬,以答雅意。其有新自前方来者,将所见闻分别记载见赐尤所欢迎!)父亲的老友,重庆《新民报》同事陈理源叔叔,在帮助我们搜集当年在《新民报》的文稿时,于此“启事”亲缀按语。“这个征稿启事,为《最后关头》副刊主编人的恨水所写。启事登出后,效果甚好,使这个副刊收到所需稿件甚多,增色不少。”

  有很多读者喜欢父亲的“关头语录”,寥寥几十字,却是寄托遥深,短小jīng悍,一针见血,我也非常喜欢父亲的这种小文章,大手笔的文风。其实早在20世纪的20年代,父亲就以《寸铁》为名的“小专栏”,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警句。我现在摘录几条《关头语录》,以飨读者:穿着中山服,夹着大皮包,胸襟挂上一块徽章。这样的姿态,于北伐时出现于武汉市上,表示一种朝气,现在你若看到,作一种什么感谢呢?问问读者。

  公务员聚拢在什么地方,就繁荣着什么地方。换一句话说,也就毁灭了那地方。

  做官,也是一种工作,并不是可鄙视的事qíng。但在中国,由今日一直向上数,做官绝不是工作。有之,则办事员与录事耳。

  官,一方面受着人们的尊敬与钦慕,一方面又受着人们的鄙视与咒骂。

  将太太放在香港,老太爷、老太太放在家乡(包括沦陷区),爱人放在北碚,本人在重庆鬼混,这必是汽车阶级。

  评价委员会,必须官办,官办之后,必有官样,所以物价比不评价时还要贵。连我在内,鼓chuī组织评价委员会的人,害了市民与难民。

  “关头语录”犀利辛辣,父亲的杂文更是“当头棒喝”。所谓“祸从口出”,打中了当权者的痛处,他自然不高兴,你能“笔没遮拦”,他就能“封条上门”,因而《最后关头》被迫于1939年5月3日停刊,经过多方周旋,才于同年8月13日复刊。父亲于复刊之日写了《久违了》一文,委婉而巧妙地向读者托出了停刊的底细及他无可奈何的qiáng烈愤怒:日子是这样的容易过去,本刊与读者不相见,已经有一百天了。这一百天,不可小看了它,积十八个一百天,便是一个五年计划。对这一百天的消逝,我们是守财奴一般的看法,颇为舍不得。

  一百天之间,我们不知道读者的感想如何?若就我们自己而论,仿佛像那些禄蠹,三日无官则遑遑如也。许多日子不扯几句淡,真整得难受,在这里也看出新闻记者是一条劳碌命。不像古来言责之官,如御史太史等等,十年不开口动笔,依然吃饭睡觉,其肥如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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