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格格一听不高兴了,撅起嘴说:“谁是huáng毛丫头?”
祁子俊忙说:“我哪儿敢啊,哄你还来不及呢。”
玉麟格格咯咯一笑,说:“老土,听说你很有钱啊。”
祁子俊说:“别听他们的,都是瞎传。”
玉麟格格说:“才不是瞎传呢,一千二百一十八万两,对不对?”
祁子俊吓了一跳,问:“你听谁说的?”
玉麟格格说:“告诉你吧,我是听huáng大人说的。huáng大人对山西每家票号有多少钱了如指掌。”
玉麟格格随口又问:“你知道六哥是怎么说你的吗?”
祁子俊顿时紧张起来,两眼紧紧盯着格格,屏住呼吸,等着她说出话来。玉麟格格轻描淡写地说:“他说,你做事qíng常有别人料想不到的手段。”
第二十九章
恭亲王终于来到了太原。恭亲王端坐在屋子中央的jiāo椅子,看上去兴致很高。
huáng玉昆陪坐在左侧,袁德明、曹鼎臣、杨松林三人侍坐在右侧,认真地听恭亲王训话。恭亲王的态度十分温和,但属下们似乎是习惯了王爷威严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恭亲王对袁德明说:“袁大人,你对这事怎么看?”
袁德明忙说:“王爷,造成盐政混乱的根本原因,是个别官员自以为是,置朝廷法度于不顾,非要另搞一套,无非是想沽名钓誉。其结果,条文越多,盐政就越发混乱。”
恭亲王问:“huáng大人,你有何高见?”
huáng玉昆道:“袁大人言之有理。古人以半部《论语》治天下,正是这个意思。
我朝关于盐政的章
程已经十分完备了,只要把现有的章
程执行好,问题自然可以解决,不必另搞一套。“
恭亲王摆了摆手:“你们这样争论下去,毫无益处,还是尽快拿出办法来,杜绝私盐泛滥。袁大人,此事就由你来主持。”
恭亲王断然说道:“严行申饬各级官员,禁止参与贩卖私盐,违者重处不赦。
限十日之内,将解州私盐案了结,拿办所有涉案人员,但也不许累及无辜。“
这天,祁子俊来到恭亲王行辕,向恭亲王汇报征收“练饷”的事。祁子俊面有难色地说:“对于征收‘练饷’一事,商人们的抵触qíng绪很大。”
祁子俊道:“‘练饷’之事,如果王爷准许,子俊即便全力承担,也无不可。”
恭亲王和颜悦色地说:“说说看,你有什么要求?”
祁子俊道:“子俊有意涉足盐业。”
恭亲王摇摇头:“包商的数目,绝对不能再增加了。”
祁子俊道:“子俊以为,不妨仿效明朝的旧制,无论任何人,凡缴纳一两银子‘练’者,就可以获得十引盐的买卖权,用缴税凭证换取买卖官盐的‘盐引’。这样,既增加了税收,又彻底杜绝了私盐泛滥。”
恭亲王一听大悦,一拍巴掌说:“这个主意好,谁报效国家越多,应得的好处就越多。我跟huáng玉昆他们商议一下,让他们尽快拿出个具体办法来。子俊,还是靠了你,这些没头绪的事qíng才有了个结果。”
杨松林来到恭亲王行辕,跪在恭亲王面前。
恭亲王道:“你同祁子俊倒是有些过节。”
mpanel(1);杨松林表白说:“奴才死心塌地效忠王爷,绝不会与祁子俊之流的jian商沆瀣一气。奴才对他的行为处处留心,就拿他从长毛手中逃脱来说,实在太过容易,其中有许多可疑之处。奴才怀疑他有变节之举,早就进行明察暗访,只是苦无实据。”
这句话正中恭亲王下怀。
恭亲王点头道:“你继续查下去。”
杨松林又说:“还有,他提出这个‘盐引’的事,分明是要把国家该得的利塞到自己的腰包里。”
恭亲王道:“以后,有关祁子俊的事qíng,无论大小,都要及时报告给我。”
祁子俊不安地站在恭亲王的面前。
恭亲王面无表qíng地说:“子俊,推行‘盐引’之事,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祁子俊问道:“王爷吩咐下去,有谁敢不照办?”
恭亲王推脱道:“盐政之事,属于重大国策,我不便独断专行,还须奏明皇上才是。”
祁子俊道:“要是杨大老爷能出任盐道,推行‘盐引’也就毫不费力了。”
恭亲王笑了笑:“子俊,我把这个人qíng留给你,由你推荐杨松林升任盐道,杨松林心怀感激,在盐运方面肯定会与你jīng诚合作。”
第二天,祁子俊来到山西商会会所,动员商人们写保举杨松林的奏折。
奏折写好了,平铺在桌子上,旁边摆放着笔墨。商人们依次走过去,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个文巡捕手持拜帖走进来。
文巡捕道:“盐法道曹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曹鼎臣和祁子俊对坐在山西盐道衙门客厅里,两人神qíng都十分严肃。
曹鼎臣问:“祁少东家何必要跟杨松林这班下三滥搅在一起?”
祁子俊叹口气说:“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曹鼎臣道:“我只是书生意气,当了这么多年官,对于官场上勾心斗角的事,始终摸不着门儿,还是祁少东家让我长了一回见识。只是有一句话我要关照你,跟杨松林这路人打jiāo道,一定要格外当心。我担心,少东家一心为杨松林算计,最后反倒让杨松林给算计了。”
曹鼎臣问:“我始终不明白,祁少东家何以对曹某有如此之深的成见?”
祁子俊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子俊为国家着想,倡导‘盐引’,你为何从中阻挠?”
曹鼎臣感到奇怪:“我何时阻挠过你?前不久,我还劝王爷仿效明朝的‘盐引’制度,祁少东家有此想法,可以说与曹某不谋而合。”
祁子俊紧盯着曹鼎臣的眼睛。从这双眼睛里,他看出曹鼎臣讲的是真话。他忽然感到有些后悔,也有些内疚,甚至还油然而生了一种钦佩感,便猛地站起来:“曹大人,告辞了!”
祁子俊风风火火地推开苏文瑞的门:“苏先生,咱们快停下来!”
苏文瑞问:“怎么回事?”
祁子俊说道:“咱们都错了。这个曹大人,没想到还真是个清官。”
第三十章
曹鼎臣回到山西盐道衙门,端坐桌前奋笔写着奏折。写完之后,他将奏折揣在怀里,搬过一个绣墩,踩在上面,神色平静地取出一条白绫,搭在房梁上,然后套住脖子。他一脚踢翻了绣墩。
山西盐道衙门内宅里,临时搭建起了一个简朴的灵堂。祁子俊和杨松林都站在吊唁的人群里。
杨松林抚着棺材,轻轻嘟囔着:“老弟,跟我斗,你还嫌嫩了点。告诉你吧,世上没有公道,只有权势。”他抬起头,看见祁子俊正在注视着他,不禁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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