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牢门外闪过一道黑影。只见四个蒙面人飞身上前,拿布堵了两个狱卒的嘴。狱卒迷迷糊糊醒来,已被绑了。狱卒瓮声瓮气地叫着。蒙面人咝地抽出刀,低声吓唬道:“再叫就杀了你!”
水蜗牛惊道:“响尾蛇,是你们呀!”
响尾蛇说:“要不是李师爷找来,兄弟们真不知道您出什么事了。”
祁子俊不想再麻烦水蜗牛,执意要回家去。水蜗牛只得悄悄带着他回了祁县。
祁子俊说:“我反正是废人了,你就把我扔在祠堂门口吧。”
祁子俊是黑娃发现的。天还没怎么亮,黑娃出门,见是祁子俊,背起他就往院里跑。
过了些日子,祁子俊伤势稍好,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向娘说了实qíng。祁老夫人气蒙了,举起jī毛掸子,朝祁子俊打去。素梅横挡着,祁老夫人来不及收回手,重重打在素梅背上。
素梅承受着疼痛,说:“娘,你消消气,别打子俊。他遇着歹人打劫,有什么办法呢?只要人好好儿回来就行了。”
祁老夫人指着祁子俊骂道:“叫你出去逃命,你也不安分,哪里热闹往哪里跑,哪有不出事的?”[更多jīng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素梅说:“娘,银子没了,挣得回来,要紧的是人没事就行了。子俊病还没好利索哪!”
祁夫人见素梅如此贤惠,待子俊体贴入微,心中有了打算。这天,她独自上关家去。
祁老夫人说:“我想让素梅移房,同子俊结为百年之好,看您二老应允不?”
“这个……”关近儒说着就站了起来,不知怎么回答,望着关夫人。
关夫人说:“子俊倒是个好孩子,只是不知他俩自己意思如何。”
关近儒点头说:“让素梅终身有个靠,倒是个好事。不过……”
关夫人说:“素梅我把得住,这孩子孝顺,只要大人定下了,她没什么多话说的。”
老夫人回来一说,祁子俊踌躇了半天,说:“只要能让娘您高兴,我什么都答应。”
mpanel(1);次日一早,祁夫人两脚生风,跑去关家报了信。关夫人笑道:“两个孩子愿意就好啊!亲家母,难为您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他们俩百年好合,大家都放心了。”
祁老夫人说:“只是子俊太不懂事,怕让素梅受委屈啊。既然多了这层亲,子俊也是您二老的孩子,望您二老多加管束才是。”
关近儒说:“亲家母太客气了。子俊人聪明,是块好料子啊。只是的确还应吃些苦,经些事。我想好了,最近有桩同俄国人的茶叶和药品生意,绥芬关外jiāo货。
如果亲家母同意,我想让子俊和我的老部下刘铁山去押这趟货。“
次日天还没亮,祁子俊领着十几峰骆驼出城了。早些动身,免得大白天的招人眼目。临行,关近儒嘱咐说:“子俊,此去绥芬关,不仅路途遥远,还会遇着沙bào、烈日、风雪,你要准备吃苦才是。”
祁子俊答:“子俊记住了。”
第七章
驼队逶迤而行。驼铃丁当,商旗猎猎。刘师傅唱着晋中民歌:“半截瓮,栽绿苔,绿绿生生长上来。儿出门,娘在哭,俺隔门fèng看媳妇。白白脸,黑头发,越看越爱舍不下。做生意,远离家,不如在家种庄稼。”
突然,狂风大作,huáng沙迷天。刘师傅驻马四顾,喊道:“祁少爷,不好,沙bào来了。”祁子俊从没见过沙bào,慌了起来:“怎么办?”刘师傅说:“不能停下来,会有危险的。前面应该有家客栈,不知是否还在那儿。”祁子俊不明白,问:“客栈怎能天天搬家?”刘师傅说:“这驼道上的客栈,说不准的。今年有,明年说不定就没了。不是qiáng盗劫了,就是风沙埋了。”
驼队爬上沙丘,huáng沙弥漫中,隐约可见远处有高高低低残破不全的土墙。刘师傅喊道:“祁少爷,老天有眼,客栈还在那里!”
祁子俊叫开客栈门,狂风挟带着huáng沙,席卷而入。他们进了屋,连忙顶上门。
回头看时,满屋子的人,坐着的,躺着的,没人理会他们。大堂中央燃着火堆,噼里啪啦地作响。里面的人安静片刻,重新喧闹起来。有人叫道:“姑娘,这边儿来。”
原来,有位姑娘,手抱琵琶,站在桌上,躲闪着众人。有个腮帮子很大的男人邪yín地叫道:“到大爷这里来,大爷的银子比他的白!”
那女子边躲边喊:“滚!混蛋!敢碰一下本小姐,砸烂他的狗头!”
大腮帮站起来,动手去拉那姑娘。忽然,大腮帮哎哟一声,忙拿手护住肩膀。
只见另一女子手扬长鞭,也跳上了桌子,喊道:“我家小姐谁的银子也不稀罕。你们都听好了,谁再敢动手动脚,本姑娘鞭子不认人!”
大腮帮恼了,向挥鞭打人的姑娘扑去。祁子俊飞身上前,挡住大腮帮。大腮帮怒道:“哪来的好汉?逞英雄呀?”说着就要动手。刘铁山猛地抓住大腮帮的手,只一拧,那人就软了。
祁子俊说:“你们还算不算人?大漠野店,两位姑娘,大家都该照顾些才是!”
手抱琵琶的姑娘只看了一眼祁子俊,表qíng有些冷漠。祁子俊却眼睛一亮,注视着这位姑娘,感觉似曾相识。那手扬长鞭的女子叫道:“这位大哥说话还像个男人。
你们这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我家小姐,可是金枝玉叶!说好了,你们想听曲儿,就规规矩矩坐着,不然,我们歇着去了!“
有位黑汉子猛地站了起来,把刀往桌上一cha,说:“哪个王八羔子再动歪心思,我把他花花肠子揪出来!姑娘,你只管放心唱曲儿!”
店家过来招呼祁子俊一行:“几位,打哪儿来?”
祁子俊道:“山西祁县。”
店家笑道:“哦,那一定是大财东。”
店小二从外面进来,说:“关家驼队,照样是祁县镖局押镖!”
店家忙拱手:“快快入座。关家驼队,每年要从这里过几次的,老主顾了。小二,快快准备酒菜!”
大腮帮黑脸坐着,手摸着腰间的匕首。祁子俊目不转睛,望着两个女子。抱琵琶的姑娘正低头调弦。店家端上酒菜,祁子俊问:“这两位姑娘是什么人?”
店家叹了口气,道:“两个苦命的孩子啊!那唱曲的,名叫润玉,她爹原在朝中做官,犯了官司,人没了,女儿发配到这里。那位拿鞭子的姑娘,是她的丫鬟,唤作雪燕。”
润玉弹着琵琶,唱了起来。歌声凄切,哀婉。男人们都沉默着,有的喝闷酒,有的低头沉思。只有那位大腮帮的男子眼珠子四处瞟着。火堆不时发出阵阵炸响,白色的灰尘轻轻扬起。
祁子俊沉醉在润玉的歌声里,端着酒碗,忘了喝酒。
歌声戛然而止,众人qíng不自禁地舒了口气。雪燕拿了盘子,在人群中穿行。众人都往盘子里放铜板。雪燕到了祁子俊面前,感激地望了一眼祁子俊。祁子俊掏出枚银元宝,放在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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