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得“哦”了一声。
润玉却在一边喊道:“雪燕,我们只收铜板,银元宝,受不起!”
大腮帮有些得意,奚落道:“想充大爷,人家不领qíng!”
mpanel(1);此人说着便上下打量祁子俊,眼睛老往祁子俊口袋盯。祁子俊笑道:“姑娘,我也不是有钱人,显什么阔气,一时手头没铜板。再说了,姑娘的歌声好比昔日韩娥,余音绕梁,令人忘qíng,哪里是用银子铜板可以酬答的?”
润玉道:“我只是卖唱讨口饭吃,哪敢让先生如此抬举!你没有铜板,那就免了吧。”
祁子俊回头问刘铁山:“刘师傅,借几个铜板。”
刘铁山掏出几个铜板放在盘子里。雪燕点头致谢。润玉微微屈腿施礼,转身往里屋走。雪燕学着男人样子,拱手道:“谢了,我们小姐累了。”
大家望着润玉的背影,意犹未尽,很是不舍。有人叹道:“两个姑娘,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啊!”
“来来来,喝酒喝酒!”男人们说道。祁子俊不停地往润玉消失的方向回望,神qíng怏怏的。大腮帮也回头望着润玉房间,眼神有些yīn险。祁子俊见刚才仗义执言的那位黑汉子独自坐在一旁,有些落寞,就凑过去大答话:“这位大哥,敢问怎么称呼?”
黑汉子冷冷道:“萍水相逢,问了也是白问。”
祁子俊笑道:“大哥可是有什么伤心的事?”
黑子汉道:“你又不是算命先生,瞎猜什么?”
祁子俊道:“别说,我还真会看相算命。”
黑汉子并不答理,合上了眼睛。祁子俊有些无聊,很想找人说话,便道:“大哥颧颐丰满,鼻梁端正,下巴方圆,言语清朗,目光炯炯,不怒自威,此乃严明方正之相。具此相者,必是正直无私,正大光明之人。”
黑汉仍是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旁边却有人笑道:“看相没别的窍门,多讲好话就得了。”祁子俊回头看时,正是大腮帮,便说:“未必,你若想看看,我说不定没什么好话。”
祁子俊又看看黑汉子,不由得叹了声,说:“不过……大哥,我可以直说吗?”
黑汉子睁开眼睛,望望祁子俊,将信将疑,说:“你说吧。”
祁子俊说:“大哥孤峰独耸,四尾低垂,只怕……”
“只怕什么?”黑汉问。祁子俊说:“不敢说。”黑汉说:“直说就是,我不介意。”祁子俊说:“大哥只怕夫妻缘不太好啊!”“啊?兄弟说个仔细!”黑汉说。祁子俊说:“两个眉角、两个眼角,谓之四尾。有道是,四尾低垂,夫妻相离。
大哥恐怕中年丧妻啊!“
黑汉突然失声痛哭,说:“兄弟,我娘子正是上个月没的啊!”
祁子俊听着不安起来,说:“大哥,我本不想说的,怕你伤心。”
黑汉说:“不怪你啊,这是我命中注定的。”
大家见祁子俊居然如此神算,慢慢围了过来。祁子俊说:“大哥,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是个后福不浅的人。我观你面相,虽说天仓不足,地库却是丰盛,中年以后运qíng慢慢亨通,晚年富足有余。有道是,树怕幼经霜,人怕老来穷。晚景好,比什么都好啊!”
祁子俊道:“在下姓……关,单名一个俊字。大哥可否报个名号?”
黑汉道:“小姓杨,在太谷吴家镖局讨口饭吃。”
祁子俊道:“果然是条汉子。这位是祁县镖局刘师傅。”
刘铁山同杨镖师拱手致礼。有人议论道:“这位兄弟,还真是个神算子。”祁子俊故作谦虚,笑道:“岂敢岂敢,知道些皮毛,瞎说而已。信则灵,不信则妄!”
大腮帮涎着脸皮凑了过来,说:“给我看看如何?”
祁子俊望他一眼,说:“你这面相,我不敢看。”
大腮帮说:“如何不敢看?”
祁子俊问:“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大腮帮闻言紧张,说:“自然想听真话。”
祁子俊说:“我照直说来,你可不要气恼哦。”
大腮帮说:“直说无妨。”
祁子俊说:“你是个jian诈凶狠之人。”
大腮帮一听火了,怒道:“你看什么相?你这不是骂人吗?”
祁子俊说:“你的面相就是这样,谁骂你了?我说不看,你自己要看的。我还只说一句哩!像你这种面相,脑后见腮,双目bào露,鼻低颧高,蛇头鼠眼,口大无收,必是自私损人之辈。有福不能同享,有难不能共当,一言不合,反目成仇,忘恩负义,谋财害命……”
祁子俊还没说完,大腮帮一怒而起,抽出匕首就朝祁子俊捅去。祁子俊却是不躲不闪,镇定自如。刘铁山眼快手疾,抓住那人胳膊,匕首落地。
刘铁山说:“兄弟,你这手再要扬起来,我就把它拧断了。”
黑汉杨镖师说:“这位大哥,你发什么火?就凭你这个,这位小兄弟还真算准了你。一言不合,反目成仇!”
众人哄地笑了起来。祁子俊忽然看见雪燕,眼睛一亮。朝她身后再看,却不见润玉。祁子俊眼里显出若有所失的神qíng。这时,有人叫道:“兄弟,给我看看。”
祁子俊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大腮帮笑道:“这位兄弟还没看完哩。你还看吗?”
大腮帮很是没趣,嘴里嘟囔着。祁子俊笑道:“我说这位大哥,你何必生气呢?
我先就说了,我是瞎说,你就当我没看准好了。我若真是神算子,你还得付我几个铜板哩!老天是公平的,没有好到头的吉相,也没有坏到头的凶相。就说你吧,身短腰长,眉毛疏薄,耳轮不显,虽说是好吃懒做之相,毕竟还算口福有靠,轻松自在。“
祁子俊正说着,润玉悄悄儿出来了,同雪燕站在一旁看热闹。众人见祁子俊明里夸那人,实则又是骂了,哄堂大笑。大腮帮见了润玉,冷冷笑着。这时,祁子俊忽然见润玉,便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祁子俊见着润玉,竟有些不敢多说话了,只道:“这会儿不看了不看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有一小伙子却硬缠着祁子俊:“兄弟,吃饭还要些时候,再给我看看吧。”
祁子俊无奈,只好问道:“时间不早了,你只说想问什么?”
小伙子说:“千里走大漠,自然想发财。你就看看我的财运吧。”
祁子俊朝小伙子端详片刻,说:“小伙子,你别小看了自己,你可是财运亨通之相啊!”
小伙子笑道:“我自己怎么还看不到半点发财的影子?”
祁子俊说:“发财不发财,全在命中注定。该穷的,命里只有一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该富的,雪落门前成白银,手摸石头变huáng金。小老弟,相人财运,不看别的,只看鼻头。你鼻准丰盈,鼻头圆大,兰台厚拱,廷尉饱满,哪怕不享千钟粟,也是世上一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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