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段时间整个梅次的氛围就比较神秘,朱怀镜立即感觉到于建阳像是有什么重要事qíng要说,而电话说又不方便。“小于,你到我家里来一趟吧。”
不一会儿,于建阳就到了。“小于,请坐吧。”
于建阳坐了下来,眼睛一直望着朱怀镜,神色有些异样,“朱书记,最近几天,我看见有些部门和县市领导,老往陆天一那里跑。”
朱怀镜故意笑道:“天一同志是这里出去的老领导,回来了,人家去看看他,没什么问题吧。”
于建阳摇头道:“我看不太正常。去的一个个就跟做贼似的。”
朱怀镜gān脆问道:“那么,你也知道天一同志这次是gān什么来的?”
于建阳脸顿时红了,说:“听到了些风声。谁相信呢?但是,不怕自己没有鬼,就怕人家在捣鬼。”
朱怀镜笑道:“要捣鬼就捣吧。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能搞水门事件,将陆天一房间里装个窃听器。都是哪些人去了?”
丁建阳忙掏出个本子,说:“我早留意了,做了记录,连他们见面的时间都记下了。”
朱怀镜暗自很是吃惊,心想这种小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重用的。他也在梅园住了好几个月,天知道于建阳都看见了些什么?于建阳一直以为他同刘芸是那么回事。可得留心这个人了。对这种人尽可能客气和热qíng,让他时刻觉得自己就是你的心腹,甚至时刻让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发达了。但就是不让他沾着半点便宜。朱怀镜内心极是鄙夷,面子上却很赞赏似的,笑着说:“小于,感谢你,你的政治敏感xing很qiáng,很讲政治啊。我信任你。你继续注意吧,完了再向我汇报。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啊。”
于建阳像领了赏似的,很是得意,乐滋滋地回去了。
次日早晨,朱怀镜赶到办公室,突然心跳加快,头晕目眩,恶心难耐。他马上坐下来,闭目靠在沙发上。舒天见了,问:“朱书记你怎么了?”
朱怀镜说:“没事没事。一会儿就过去了。这几天太累了,晚上又没睡好。”
“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要不就回去休息一下?”舒天问。
朱怀镜只摇摇手,没说什么。这时,他无意间想到陈清业,心跳又加快了,莫名其妙。好半天才静下来。“舒天,清业这一段在梅次吗?”
舒天说:“前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还在梅次。他两边都有生意要照顾,不知道他这会儿是在荆都,还是在梅次。要找他吗?”
朱怀镜说:“你同他联系一下,看他在哪里吧。”
舒天打了电话然后说:“正好在梅次哩。”
“没什么事。你叫他晚上去黑天鹅。我们聊聊吧。”朱怀镜说。
一会儿,秘书科送了报纸和信件来。舒天接了,将报纸放在朱怀镜桌上,自己把信件拿去处理。一般的信件就由舒天做主处理了,该转哪个部门就转哪个部门,重要的就向朱怀镜汇报。朱怀镜正测览着报纸上的重要新闻,舒天进来,说:“有封很怪的信,就一句话。我看不懂。”
朱怀镜接过一看。见信上写道:高速公路招标,莫让王八cha手。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就这一句话,却是打印的。连信封上的字也是打印的。看来写信人生怕bào露自己。凡是匿名信,都是里里外外打印。现在电脑打印很普及,写匿名信方便多了。
什么意思呢?王八分明是骂人的话。说谁是王人呢?警惕谁cha手呢?朱怀镜想来想去,没有头绪。但他意识到,这绝对不是谁在开玩笑。他让舒天把信放在这里,暂且不管吧。
晚上,朱怀镜本有个应酬,匆匆对付完了,就去了黑天鹅。陈清业早坐在大厅里等了,刘浩陪他在说话。朱怀镜笑道:“刘浩,没什么事吗?没事就上去一道坐坐吧。我这一段忙坏了,今天没事,只想同你们几位小老弟喝喝茶。”
刘浩说:“那就到我们顶楼茶座喝茶?”
朱怀镜没停下来。几位就跟在后面。他今天让司机杨冲、舒天一道儿跟着,别在一边傻等。“去茶楼?你是怕我没事做吧?”朱怀镜笑道。
舒天说:“浩哥你只管叫人把好茶送到房间去。去茶楼,朱书记还能安安逸逸休息?”
进了房间,朱怀镜坐下长长伸展了一下,说:“我就不讲礼貌了,你们几位先坐会儿,我去洗个澡。今天一早起来就没jīng神,洗个澡可能会好些。”
舒天忙站了起来,说:“朱书记你先坐着,我去把水放好。”
朱怀镜笑道:“舒天今天学勤快了。好吧,今天我太累了,就辛苦你吧。”
舒天放了水回来,说:“朱书记早就该批评我了。我不是不勤快,只是脑瓜子不活。”
陈清业道:“你还不活?那我就是木头脑袋了。”
听听卫生间里面水声,就知道水放得差不多了。但舒天还是跑进去看了一下,回来说行了行了。刘浩早吩咐下面上茶去了。等朱怀镜洗澡出来,茶已上来了。刘浩道:“朱书记,这是我这里最好的茶了,不知你喜欢不?”
朱怀镜喝了一口,说:“不错不错。我喝茶不太讲究的,有点茶味就行了。舒天他大姐舒畅喝茶好讲究,注意品位。”
舒天笑道:“我姐她是穷讲究,自小见她就是这样。我老笑她酸不溜秋,耍名士派头。昨天我还说她哩,我说哪有女名土啊。”
朱怀镜感叹道:“生活嘛,就要善于自得其乐。我可是想悠闲一点都做不到。如今往这把jiāo椅上一坐,更加是生活在聚光灯下了。你们不知道吧,上面派人查我来了。说我在烟厂招标中受了贿。招标时,除了杨冲,你们都跟我一道在北京啊。人和集团的人,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见过面。就为他们查吧!”
陈清业愤愤不平的样子,说:“有些人真是居心不良。像你朱书记这样的廉洁gān部,现在还有吗?刘浩我跟你说,我同朱书记多年的朋友了,他一直关心我。他可以说是连烟都没有抽过我一支。”
朱怀镜笑道:“清业你这就不实事求是了。烟还是抽过的。刘浩的烟我也抽过。但今后你们的烟我都抽不着了,酒也喝不着了。还别说,现在烟酒不沾了,身体好像qiáng多了。”
在座只有杨冲一个人抽烟,也只好躲到阳台上去,开着窗户过会瘾再回来。刘浩玩笑道:“杨兄,我提个意见。你跟朱书记跑,就要适应朱书记的生活习惯。朱书记原来抽烟,你不抽也得学着袖;如今朱书记戒烟了,你就不要再馋那一口了。”
杨冲立马红了脸。不等他说话,朱怀镜先笑了,“刘浩会当秘书,马屁拍得溜溜转。你同舒天换一下,让舒天替你当当老总,你随我跑一段。”
刘浩说:“我哪有这本事?跑是不怕跑,问题是还要写就不行了。”
朱怀镜笑笑,对杨冲说:“你别信他的,我不gān涉别人的生活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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