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yín毒的妇人,竟然不念我是她的妹夫,如此急于为她的jian夫报仇。我略一沉吟,想到先前她能为了jian夫杀掉她的亲哥哥,我这个妹夫,又算得了什么!
胡人士兵面无表qíng,脚步沓沓而来,bī近了我。
我低下头,等待着那夺命的弓弦。
“和大人尽忠报国,你们怎么忍心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瞎子祖珽说。依旧是yīnyīn的、幸灾乐祸的语气。
“绞死他!绞死他!”
胡太后声嘶力竭地喊叫……
①即十六国之一的北燕。北燕乃汉人冯跋所建,建都龙城(今辽宁朝阳)。最盛时,北燕占据今辽宁西南部和河北东北部。北燕共历二主,二十八年。冯跋(?-430),字文起,是长乐信都(今河北冀县)人。其父冯安,慕容永时在西燕做将军。西燕灭亡,冯跋东徙龙城,充任后燕的禁卫军将领。后燕主慕容熙荒yín无道,猜忌大臣。公元407年4月,冯跋等人杀慕容熙,拥立后燕主慕容宝的养子慕容云(即高丽人高云)为主。高云称天王,以冯跋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统掌军国大权。公元409年10月,高云被其宠臣离班等人所杀。冯跋杀离班等,自称燕天王,仍旧以燕为国号,定都龙城,史称北燕。公元430年9月,冯跋病死,其弟冯弘杀掉冯跋一百多个儿子,自立为天王。冯弘在位的时候,遭到北魏连年进攻,日渐衰弱。公元436年4月,北魏大军猛攻龙城。5月,冯弘在自己先前的属国高句丽派出的士兵保护下率龙城百姓东渡辽水,逃奔高句丽,不久被高句丽国王杀掉。
②杨愔,字遵彦。
③高俨,字仁威。
第二十八章 长夜沉沉
我,虽说是北齐的皇太后,可我是女人啊。一个女人娇柔的肩膀,怎能承担这么重的东西?一个国家,新鲜的、充满躁动活力的朝廷,在我的夫君武成帝高湛死后,几乎都压在我的肩头。
我的儿子是皇帝,大北齐新的君王;另外一个儿子,琅玡王高俨,却成为囚徒。这个十四岁的胖孩子,他脸,他的皮肤,太像文宣帝高洋,或许,高俨就是高洋的骨ròu!
我的夫君在世的时候,曾经有一度那么想把这个二儿子立为帝国的继承人。我坚决反对。这是我作为女人的私心。我不想,万分不想,文宣帝高洋的儿子成为日后的国家主人。他粗bào的蹂躏,激醒了我的ròu体,也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我不能原谅他。
帝室残忍,兄弟相斗。我的皇帝儿子,虽然也只有十五岁,却已经俨然成年。他身边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总是教导他如何去对付自己的兄弟,教会他怎样去掌握绝对的权力。
对于我的皇帝儿子,我越来越感到难以控制。我很害怕,害怕我儿高俨,会被他皇帝哥哥高纬派人毒死或者以别的方式暗害。自和士开被杀事发后,我就把高俨天天带在身边,让他天天与我一起住在北宫。即使软禁,也要把他软禁在我眼皮子底下。宫中厨人送给高俨的每餐饭,我都会事先尝食。
如果他的皇帝哥哥下毒,那就先毒死我这个母后好了。
某种超qiáng的yù望,已经深深流进了我的躯体内部。望着暗淡的树篱,当夜晚降临的时候,我的心,就会回到对和士开身体的yù望里面。
我在宫廷的走廊慢慢地踱着,夜晚更加漫长。似泣似诉的风,让人无限遐想。那种深刻的愉悦,那种只有和士开才能给我的ròu体的亢奋,回忆它们,现在都变成了痛苦、bào躁和敏锐的焦虑。我多么希望渐渐聚拢的风bào来临啊。冷风和冷雨,可能使我的yù望稍稍冷却下去,让我不再孤独面对自己的炽热yù望的灼烤。从前,那样急不可耐的晚间等待,变成了全然的无奈。
人,就是这样古怪。女人的心,尤其难以把握。甚至我自己,有时候都会被自己内心的火热念头吓一大跳。从前少女时代的羞涩和高雅,变成了现在锐利的yù望和bào躁的饥渴。有什么喜悦能经久不衰呢?拂拭不去的忧虑,困扰着我的内心。没有了ròu体的欢愉,似乎我的血ròu都在凋谢。我太想念和士开了。他与我jiāo谈时那眼神中透出的淡淡快意,那种隐秘的亲切的抚摸,那种臣子卑下的顺从的亲吻,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柔,以及在我狂热yù望下使他产生的短暂的困惑,都让人怀念不已。
那些日子,永远消失了!
多么热烈的激qíng,它们隐藏在我内心,如同纯洁、猛烈的火焰,把我与和士开的ròu体熔合在一起。那种不可抵御的绞缠感觉,我这辈子,只有与他才能感受得到。
“母后,我能去晋阳住吗?在那里,我能跑马吗?这里太闷了……”我的二儿子琅玡王高俨,偷偷地抹去了即将落下的几滴眼泪,怯生生地问。
如果这个孩子当了皇帝,看他今天的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我的夫君死后,我还曾经与和士开商量过,想让高俨日后继承他哥哥的皇位。和士开当时就表示说:“琅玡王聪明、英武,如果为帝,恐怕妨碍我与太后的欢会。”现在看来,琅玡王,我的儿,毕竟也只是个无主见的孩子。昔日他父皇在世的时候他所表现出来的卓尔不群,都是受宠之下的威风炫耀罢了。如今,他孩子一样qíng感的袒露,让我左右为难。
“你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不要想别的……仁威,现在你哥哥是至尊皇帝!你在我身边,我能保你无事。出了邺城,我可管不了你!”我竭力做出一副冷冷的表qíng。
听了我的话,我的琅玡王儿子打了个寒噤。
他其实应该已经是成人了,虽然他只有十四岁,虽然他能依靠手下一些人把和士开骗出宫殿杀掉。这个孩子,也应该为他的行为负责。从前他对我的依恋,他可爱的娇憨,都成为过眼云烟。
母子qíng,可以用泪水滋养。但是,这个孩子带给我心灵的哀歌,又是多么大的苦痛!
帝国,偌大的帝国,孤儿寡母,正是靠和士开,才能支撑着。和士开,正是他,让我这个失夫的妇人心内那棵细弱根蘖深深嵌入温qíng的土壤中,由此有能力抵抗人生坚硬的卵石。这样的大树,竟然被我儿子仇恨的手所斩断,让我这个寡妇脆弱的心,遭受突如其来的寒霜的侵bī。
多么不懂事的孩子啊!
琅玡王,我的儿子,高俨,他童稚的嘴唇,还有他哥哥,皇帝,他们都曾吮吸我浓浓的奶汁成长。他们孩提时代的笑脸,怎么会变成了凶神恶煞般的杀戮面孔了呢?这两个孩子带给我的苦楚,我又能向谁诉说?
我,做母亲的,不能对任何人公开我失去和士开的感受。这种心灵摧残的qiáng度,别人无法理解。我的两个儿子,特别是高俨,他是带着罪孽出生的,他是文宣帝高洋的骨血!他出生的时候,腿部先出来,几乎要了我的xing命!这么一个孩子,日后又能gān出如此让人深感意外的事qíng。
所有这些,真是前世的孽缘吗?
天家帝室,手足之qíng,夫妻之qíng,父子之qíng,一切的温qíng,都可能会在某个瞬间化为乌有。每一种爱,都会受到蹂躏。每一个笑容,都会变成叹息。那么多受压抑的感qíng,最终都会转化为深深的仇恨。恨,经过凝聚郁积,一旦迸发,力量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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