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丰说,你开!我补偿你十元。
司机说,五十元!
辛小丰一拳打在他耳朵位置:还要多少?!
司机感到了辛小丰不好惹,但还是气势汹汹地拍了下方向盘表示恼怒:这不商量价钱吗?有你这么不文明的吗?如果我还手,我们还去不去医院?
开呀!辛小丰大吼一声。司机连忙启动汽车。
杨自道腿上的那个伤及骨膜的伤口严重感染了。胸口上的伤口也重新清理后fèng合。在中山大医院,杨自道不住院也由不得他了。安置好杨自道,辛小丰去处理自己的咬伤。注she室护士一开始以为是打狂犬针,因为咬伤的病人都这样处理,发现是预防梅毒的针,都有点畏惧的表qíng。一个老护士说,你怎么惹这种人呢?
辛小丰说,不知道。我老板叫我来打的。预防万一吧。
老护士说,梅毒患者的唾沫,是带病毒的。——怎么会让他咬得这么厉害?看你这么健壮有力气。
40
作者:须一瓜
辛小丰笑笑。
在病房门口,辛小丰给陈比觉打了电话,大致说了qíng况。比觉非常不高兴,指责他们总是把事qíng搞糟。根本没有必要多管闲事!他说。辛小丰说,算了,碰上你,你未必就不管。比觉说,平时要死要活你们自便,现在,尾巴在你们那,很快还要花大钱做手术,你们做事考不考虑后果?现在又要花一大笔钱!辛小丰有点不高兴了,这么多年来,他们在一起,大部分都是花杨自道的钱。比觉没有几个钱,跑船的时候好一点,他也都买天文书和望远镜之类了。有次在船上打架,还把一个相当高档的天文望远镜丢海里了。杨自道要给他钱,比觉没好意思要。
辛小丰说,你别跟我们说钱的事!
比觉说,昨天尾巴就跟我说了,他自己还轻描淡写不想接电话。我他妈还懒得问!现在好,事大了!那个他帮着抢回钱的那户人家,至少要出医疗费吧?你找他们要去!
你够啦!!
你也他妈的小心点!既然说好要死一起死,就别他妈的一个个像疯狗一样幼稚!我还等着观看十一月两百年来最壮观的流星雨呢。
他没有说完,辛小丰就把电话挂了。
比觉怒气冲冲,用力把一条魟鱼摔进鱼洗澡盆中。一大早,他就在鱼排上洗鱼。现在网箱养殖太密集了,水质恶化得厉害,天气刚刚有点热,石斑鱼和魟鱼的皮肤病就发作了。今年海珠又养了四网箱的魟鱼和石斑鱼。这两种鱼特别容易生鱼工叫“白làng”的寄生虫。每年夏天,比觉几乎都是天亮给鱼洗澡到天黑,严重的时候,要一条条刷洗,把寄生虫刷水里。今年的鱼病来得太早了。一大早,比觉打一大方桶的淡水,加上药水,边打氧气边洗鱼。一拨七八条鱼,至少洗七八分钟。洗得比觉想吐。辛小丰的电话,实在让他气坏了。
海上,海珠也怒气冲冲地搭着别人的小机过来了。小机靠上林家鱼排,比觉过去把她一拉上来,她就往小木屋走。比觉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从来没有看到海珠这么铁青难看的脸色。一进屋,海珠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小袋子,比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海珠愤怒地塞他手里,竟然是个安全套。比觉愕然。
海珠的嘴唇在颤抖,在他口袋里发现的!海珠双手卡在腰上,好,他用!我也用!我非用这个不可!
怎么回事,林老板人呢?
酒还没醒!猪!这只猪!男怕人错行,女怕嫁错郎!我父母本来就看不上他,现在,我扶持他发了,他就这样对我!那就来吧!
等他醒了你先问问怎么回事……
啪,海珠竟然给了比觉一巴掌。比觉手上还戴着专门的洗鱼防滑防刺的huáng胶手套,他连着手套一起啪啪还给了海珠两个大耳光,海珠被他打到地上。又被他一把提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愤怒。海珠呜咽着,紧紧抱住了他的腿,像蛇一样,也像孩子一样委屈。比觉把她扔在chuáng上,脱掉了手套。他没有用海珠收缴的安全套,他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腥风血雨、恶làng滔滔的海上。整理头发的时候,海珠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不是真的想打你,我实在是心里太难过了。
比觉黑着脸,没有回答海珠。他又想到了阿道和小丰,眉头不由又皱起。
海珠说,如果你这样的男人,都不理解女人,我们女人真是太苦了。
比觉把手套捡起来,重新戴上。
海珠说,我要报复他!
之前你已经报复他了。比觉说,我明天要回城一趟。你找个帮手照顾一下鱼排。
海珠说,明天后天我都有事啊!我约了人。太突然了,再拖两天吧。求你了!
比觉拧起眉头:那我大后天下午走,隔一天再回。
是尾巴的事是吧,我不拦你。手术完快两个月了,你还没有回去过。我心里有数。给你五十块钱,帮我买点水果给她吃吧。
你把我chūn节后的工资都给我吧,我需要。
我不知道钱包里有没有这么多,按两个月算,加上我给你长的工资,要一千三吧?
一千四。比觉说。
海珠把一千四拍在桌上,你刚才打我两巴掌,那么狠,怎么扣?!比觉接过钱数了,说,还有你给尾巴的水果钱呢?海珠半真半假地大叫起来,一巴掌五十!
出尔反尔,好,比觉捡起地上的小袋子,还给你老公吧,你也别再麻烦我了。
五
党阿姨每天煮好晚饭就下班。她招呼尾巴吃饭,尾巴不肯。说要等爸爸回来。党阿姨说,你爸爸都在医院,还是我先喂你吧。尾巴摇头。以前,杨自道告诉她,晚上至少有一个爸爸会回家陪她吃饭睡觉。在小石屋这么久,两个爸爸没有失信。尾巴站在院门口。huáng昏的空气,蜂蜜一样芬芳。那只威猛的公jī不知道去了哪里撒野。如果公jī在院子里蹓跶,尾巴是绝不出来玩的。她在院子边移动,在找一个最好的角度,能尽可能看到最远的山下的路,好早早看到爸爸们回来的身影。
暮色开始发暗,山边四周有点焦糊发黑的样子,好像昕到公jī回来的扑棱声,尾巴赶紧回到石屋。想想,她又走向二楼楼梯。卓生发家的门开着,他和小卓坐在桌子旁,一人一边在吃晚饭,卓生发边看报纸。他们家已经开了灯了。
尾巴站在门口,说,天快黑了。
卓生发放下报纸,说,是呀。你吃饭了吗?
尾巴摇头,我等我爸爸。
卓生发想了想,起身给尾巴拿来巧克力华夫饼gān。尾巴拿了,但没有吃。她一直看着黯沉的天色。我不喜欢天黑。尾巴说。
卓生发说,小尾巴,你的爸爸妈妈——我是说,生你的爸爸妈妈,我怎么没有见过呢?他们到底在哪里呀?
尾巴说,你见不到。因为我是水仙花生的。我妈妈说,有一天,他们买了很多水仙花球,有一盆一直不开一直不开,肚子很大很大。比这个苹果还大。有一天半夜,水仙花肚子破开了,他们就听到我在哭,像拇指姑娘那么大。
卓生发说,哦,哦。尾巴,你喜欢现在的哪一个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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