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染坊_陈杰【完结】(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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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亭笑而不语。

  【6】

  林祥荣办公室里,孙先生对林祥荣说:“董事长,这姓陈的在搞什么鬼?每天卖那么几匹布,第二天又是几匹,他这是要gān什么?”

  林祥荣很内行地笑笑:“他这是在玩猫捉老鼠。他一降价,我们也得跟着降价,开埠也得跟着降价。姓陈的布少,无所谓,我们也无所谓,可开埠却受不了这种闹法。孙先生,这姓陈的本来是想挤咱们,但他不识字,实际上他这是挤开埠。他卖九分一尺,我们也降到这个价钱。倒要看看开埠怎么办。”

  孙先生有些顾虑:“姓陈的要是一直这样与我们玩下去,时间长了我们会受不了的。”

  林祥荣用一个指头左右摆动:“不会的,这是他库存的布,他卖完了,开埠也就垮了。我会有办法收拾他的。你去吧,降下来,今天就降下来,我倒要看看姓陈的还有什么花样!”

  【7】

  周涛飞在和丁文东一起着急:“这个陈厂长,他把事qíng弄反了!他是想打击林祥荣,可这样咱也受不了呀!这没文化就是不行,好心办不出好事来。”

  文东说:“我是不是到济南去一趟,给他说明白?”

  涛飞站起来走到窗前,苦苦地一笑:“想救火是好意,可拿着汽油当成了水。文东,不用去了,我想用不了多久,开埠染厂就不存在了,还是想想咱俩下一步gān什么吧。九分钱,买坯布也不够呀!陈厂长,陈六哥,唉!”

  文东走过来:“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董事们正在开会,都快打起来了!”

  寿亭正在办公室里与老吴下棋。外面,chūn雨如絮。

  老吴问:“掌柜的,天津的布卖完了,是让咱的人回来,还是在那里等着?”

  寿亭看着棋:“上海天津都再登个广告,说新布马上就到。让咱的人回来吧。”

  老吴不解:“既然让人回来,那咱还登什么广告?”

  寿亭落下棋子:“将军!”

  【8】

  家驹办公室里,家驹打开报纸,刚一看,立刻站起来,慌忙抓起电话。电话不通,他拿起包刚要走,安德鲁进来了。

  安德鲁问:“你要出去?”

  家驹说:“是的,天津开埠印染厂倒闭了,我要去告诉陈先生。”

  安德鲁笑笑:“我也为这件事qíng。林祥荣又来了电报。你通知陈先生,他如果在一个月内不能开工,我们将终止与他的协议。这怨不得我们。”

  家驹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的事qíng,你自己去说!”说着冲了出去。

  寿亭正在办公室里和苗先生通电话。

  苗先生说:“六弟,还撑得住吗?”

  寿亭说:“放心,苗哥,我还没开始呢!”

  苗先生说:“林伯清,就是林祥荣他爹,给我来了封信,说了你在上海的事qíng,夸你聪明能gān,可没具体说什么事。我看不用去管他。你放开了手gān,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得对,咱不能让他不把山东人放在眼里。”

  寿亭笑着说:“苗哥,你得帮我个忙呀!”

  苗先生说:“什么忙?说吧。”

  寿亭说:“这样,晚上我去你家,一块儿看看苗嫂子。咱弟兄俩见了面再说吧。”

  苗先生说:“缺钱吗?如果钱不凑手,你打发账房现在到厂里来就行了,不用等到晚上。”

  寿亭说:“苗哥,这事比钱难。”

  苗先生说:“好,晚上我等着你。我先说好了,咱谈完事可得杀一盘儿。”

  寿亭笑笑:“苗哥,我是服了你了!好好,杀一盘儿。”

  三元染厂,东俊办公室,东初和东俊正在商量事qíng。他的表qíng很紧张。

  东俊说:“老三,你记着,不管陈六子怎么劝咱开工印花布,你也别答应。咱们没有实力和林祥荣gān。开埠倒了,咱不能跟着垫背!”

  东初说:“大哥,六哥可是一直对咱们很够意思呀!”

  东俊说:“有恩说报恩。他陈六子要是倒了,咱再帮着他爬起来,那是qíng分。做买卖,不能明明看着是火坑也闭着眼往里跳。”

  东初一扭头:“这话我说不出来,还是你说吧!”

  东俊有点急:“咱俩谁也不用说。你这就去把上海来的工人全辞掉,让他们马上走。陈六子来了,什么话就都好说了。咱不是不印,是没了工人,咱印不了了。”

  东初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东俊:“大哥,这可有点不仁义呀!”

  东俊说:“做买卖讲的不是仁义,做买卖讲的是识时务!开埠倒了,现在只剩下咱和六子能印花布。咱不印,姓林的愿意和谁打就和谁打,可咱要是掺和,就得跟着死。咱也好,六子也好,都是燕子叼食似的从小弄到大,并没有后继财力。可姓林的世代经商。开埠为什么gān不过他?姓林的那布是专门织的,就是那么绡。绡了就用纱少,用纱少就成本低。开埠也不是不懂,关键是没人给他织那样的布。老三,你听我的,咱得抓紧上岸。最主要的是,咱辞了工人,退出了花布市场,姓林的肯定领qíng。你再去上海见他一趟,给他说,以后咱就进他的坯布。咱要是张嘴让他便宜点,他能不答应?”

  东初说:“大哥,辞了工人,以后咱也就只能染布了。唉!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能给六哥搭把手呢?”

  东俊说:“论说六子也不是外人,采芹是咱表亲。你还不知道六子,他要是发起狠来,根本不顾后果。前一阵子沈小姐扔下几十万,不辞而别,弄得他一直没回过神儿来。放下这么多的钱一走了之,这样的人谁也没见过。前天我见他,他一个劲地笑姓林的,还说让姓林的等着死。你说,就他那点钱能陪着姓林的玩儿吗?嗨!别说了,快去辞工人,他要是一步迈进来,咱就不好办了。”

  东初摇着头,叹着气,慢慢地站起来。

  寿亭办公室,家驹给他念完了报纸,寿亭哈哈大笑。

  家驹问:“六哥,你笑什么?”

  寿亭说:“该咱上场了,怎么着,不愿意看你六哥露一手?”

  家驹没说话,只是gān笑。

  寿亭说:“你笑什么?觉得你六哥抵不住林祥荣?我这就弄出他的屎来!”他有点急。

  家驹说:“不是,六哥,我不想再在洋行里gān了,我还是想回来跟着你。”

  寿亭惊且喜:“噢?不怕挨骂?”

  家驹说:“六哥,自打我离开你去了洋行,就没有一天高兴过。翡翠也这么说,老二说我是把魂儿落在你这儿了。洋行里对我也不薄,可我就是不愿待了。这句话只能这样说,你的人格魅力别人是不能比的。”

  寿亭说:“什么是人格魅……你直说,说我能听懂的词。”

  家驹说:“就是你这人让人忘不下。”

  寿亭一把拉住家驹:“这就对了。什么他娘的洋行,回来!回来!先别说多少份子了,只要是咱挣了钱,什么份子,抓过来花就是了。你还是天天给我念报纸。那文琪念得是不错,可外国的事儿,他说不明白,急得我直想揍他。”寿亭拉着家驹的手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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