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亭冷冷一笑:“哼!这是他娘的明抢明夺,这样的人比土匪都可恨。”
东初笑了笑:“六哥,你这话算说到点子上了。现在都知道訾文海厉害,所以不是太大的冤qíng,就不打官司。如果冤qíng太大,就直接雇土匪报仇。有人算了一笔账,请土匪比请律师还合算。请訾文海,那是花不完的钱,小官司他能给你弄成大官司,不让你倾家dàng产他不算完。可请土匪呢,是一次xing付钱,土匪既讲义气又有信用,既能省钱,还能解气。所以訾家现在的买卖不算好,真是没人敢再请他。他那儿子訾——”
寿亭把眼一瞪:“什么?这样的人还能有儿子?没了天理!”
东初接着说:“中学毕业后,他那个儿子訾有德去了北平,在一个野jī大学里混了个文凭。现在没人请他爹打官司,他就想另找发财的路,前两天来找我,问我gān染厂能不能发财,还问我入不入他的股。”
家驹接过来说:“他也找过我,问我为什么不gān染厂了。六哥,这个訾有德jiāo际极广,滕井他也认识。”
寿亭一斜眼:“认识滕井,他就该知道陈六爷。他要是还长着眼,最好离咱远一点。”
家驹接着说:“他说他挺佩服你,想认识认识你。”
“你直接给我告诉他,陈六爷见的都是好人,他这样的,周仓摆手——关二爷不见!”
东初思忖着说:“六哥,这訾有德翻来覆去地打听染厂的事,莫非真要gān咱这一行?六哥,他要是真一脚迈进咱这一行来,咱两家就得处处防着他。这訾有德虽说不会打官司,但他那爹忒狠,心忒坏。他也够受的,极度自私。家驹,你还记得吧,当初他借了徐平三的自行车,说好就一天,可一个礼拜没见人。还车子的时候徐平三问他为什么不守信用,他说,你没法从法律上说我不守信用,咱俩当初没写借据。就这种人xing!”
寿亭冷笑道:“你就告诉他gān染厂最发财,让他gān,我第一个办挺的就是他。我也让他尝尝倾家dàng产的滋味,给济南的老少爷们儿除了这一害。”
东初忙摆手:“别别别!六哥,这样的人咱惹不起。”
“哼,只有他惹不起咱。这样的人,老三,不能请。你要是请了,我当场抽你嘴巴!少他娘的砢碜我!”
家驹一看寿亭火气上来了,忙从桌下攥东初的手,东初忙说:“六哥说不请咱就不请。”
寿亭气得鼻子里冒冷气,端起酒来连gān了三杯。家驹东初面面相觑,不敢多说话。
寿亭喝完酒,就想掏出钱来结账,东初摁住:“六哥,今天我结账。六哥,济南这地方和青岛不一样,有些话你还得听我的,我对济南熟,所以有些还不能不请,就是再恶心人也得请。比如这个人——”
“又是一摊什么狗屎?”
“嘿嘿,就是青洪帮的白志生。上次你见的那家伙。”
“老三,你让不让我吃完这顿饭?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除了刮地皮的,就是敲竹杠的。你兄弟俩在济南就是整天应付这些人?”
东初赶紧解释:“不是,六哥,我怕他们捣乱。”
“敢!土匪我都不怕,还怕这些王八蛋!去他妈的!”寿亭火了。
东初忧虑地摇摇头。
【4】
东俊吃完午饭后,坐在椅子上合目假寐。太太过来说:“到chuáng上去歇会儿吧,到点我叫你。”
东俊没睁眼:“不用,老三陪着六子去聚丰德吃饭了,我一会儿就得回厂。”
太太坐下:“六子来济南时候不短了,看看你哪天方便,叫他和采芹来家吃顿饭。”
东俊睁开眼:“他哪有这个空!厂是新的,机器还得调试。采芹也挺忙,新买的那个院子也得指画着收拾。前天我过去,见家里在安电话。她说电话通了之后,第一个就打给你。”
这时,电话铃正好响了,东俊乐了:“我这里刚说到电话,这电话就响了。你接,可能就是采芹。”
太太过去接过来:“谁呀?”对方报了姓名。太太表qíng紧张,捂着话筒说:“找你的,訾家那儿子。”
东俊厌恶地摆手,低声说:“就说我不在家。”
太太说:“别价,他是问老三去哪了。”
东俊无可奈何,接过来:“有德呀!”
訾有德说:“大哥,东初去哪了?厂里说他出去了,家里的老妈子说他没回家。”
东俊说:“他和陈掌柜的还有家驹出去吃饭了。”
訾有德说:“嗨!我给他说了好几遍了,让他给我引荐陈掌柜的,这个东初,把这碴儿给忘了。在哪个饭店?我去找他。”
东俊嘴角有一丝冷笑:“哟,在哪个饭店我不知道,可能是在汇泉楼,昨天我好像听他说了这么一句。”
訾有德说:“好,大哥,那我去找他。我挂了,大哥。”
东俊放下电话,太太问:“刚才你说是去了聚丰德,这怎么又成了汇泉楼了?”
东俊笑笑:“姓訾的这些天总打听染厂的事,说不定是想开染厂。他知道六子是个人物,就想认识认识。哼,还聚丰德!他要是去了,六子一听訾家是刮地皮的,还不当场把桌子掀了?掀了桌子也不散伙,他能吐老三一脸唾沫。”
太太说:“这小六子,张飞卖刺猬——人又刚qiáng,货又扎手。你还得常说着他,让他学会应付街面儿上这些事儿。”
东俊冷笑一下:“哼,刮地皮刮不着了,想起这一行来了。”
太太紧张地说:“訾家要是gān染厂,那咱可得小心着点。”
东俊笑笑:“訾家要是gān染厂,根本用不着咱,光小六子自己就能弄得他浑身痒痒找不着虱子在哪里。别看訾家这么大能耐,在印染这一行里,小六子的哪一招他都接不住。说不定这些年刮来的钱全得扔下。”
太太更紧张:“他爹,晚上你就把六子和采芹叫家来。我打发王妈准备饭。你可得给他说说这訾家的事儿,千万千万别惹这家子!你看着那訾文海戴着眼镜,拄着文明棍和个人似的,真比无赖还无赖。一旦让他沾上,那是没完没了的麻烦。”
东俊摸着下巴,隔着帘子看向院子:“还是六子说得对,他来了济南,是我的一条膀子呀!”
第十六章
【1】
虽是中午一点多钟,芙蓉街的jì女却已站在了门口,嫖客也络绎而来,东张西望,左右挑选。寿亭三人刚进街口,一个神qíng猥亵的中年人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寿亭虽不认字,但做派里却有点不怒而威的意味。那汉子看看寿亭,知道这是主事的,随之掏出来两包药:“先生,这是好东西。”
东初想拉着寿亭走,但那汉子把药杵在寿亭面前。寿亭接过来看。那汉子忙进行功能介绍:“这是‘金枪不倒’,这是‘一夜成仁’,灵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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